这也能解释为什么他是一个人从街上消失,中途也没回过家,而萧旷在追捕他时,却发现他还有同伴。
那些同伴应当就是明秀居派出去的,眼看跑不掉了,为了大局,留下了官府的目标人物霍廷玉。后来看姚征兰找到了能证明霍廷玉杀人的刀鞘,抢夺刀鞘不成,这才杀霍廷玉灭口。
无论从哪方面看,这番推论都是可以成立的,这也是顾璟今日下值后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他从马上下来,示意随行的江云前去敲门。
一名容貌清秀的仆从打开半扇门,看了眼门外的顾璟和江云,问:“二位要进园?可有牌子?”
“好没眼色的小厮,敢问梁国公世子要牌子?可知人家肯来,已使我们这名不见经传的小院蓬荜生辉了?”小厮话音刚落,便又传来一位女子娇脆柔媚的声音。紧接着小院院门大开,一位身段婀娜容貌倾城的妙龄女子手持团扇出现在红灯笼下。
她落落大方眼含秋波地看了顾璟一眼,团扇掩面笑了笑,让开一边,伸手道:“顾公子,里面请。”
顾璟颔首,将马匹交给江云,踏上台阶进了小院。
小院大门重新阖上,妙龄女子疾步走到顾璟前面,一边给他引路一边道:“顾公子,奴家名唤月蔷,明秀居的规矩呢,就是新客来了之后,谁第一个接到客人就由谁负责招待客人。当然公子若是觉着月蔷招待不周,也可以换掉月蔷,更可以要求增加伺候公子的人数,只要有银子,在这里一切都好说。”
“换人就不必了,你跟我说说,你们这园中,都有什么好玩的?”这园中花木葱茏,走在其中可以听见周围传来的丝竹声笑语声,透过花叶缝隙也能看到周围的房间里都亮着灯,但就是不见全貌。
“原来顾公子是来玩的。”月蔷娇笑两声,道:“园中好玩的可太多了,就看顾公子喜欢玩什么了。人?兽?虫子?物件?只要公子提出来,奴家定然满足公子所求。”
“霍公子来此处喜欢玩些什么?”顾璟忽然问道。
“霍公子?哪个霍公子?”月蔷停下来,团扇半遮脸,一双大眼忽闪忽闪地看着顾璟。
“霍廷玉,霍公子。”顾璟看着她道。
月蔷道:“哎呀,奴家虽然孤陋寡闻,也知道霍廷玉公子死了,而他的案子归顾公子您负责。顾公子,您若是为了查案才来到敝园,那可真是来错地方了。敝园规矩,不可与客人谈论公事及与之相关。所以呀,如果您将霍公子的案子破了,奴家可以与您谈论霍公子,可案子没破,奴家不可以与您谈及有关霍公子的任何事情。其他人也一样。”
“你若是在这里不能谈,随我回大理寺谈也可以。”顾璟道。
月蔷娇笑道:“不可以哦。第一,您不能无缘无故将我带走。第二,若是没有园主的同意,一旦我离开园子,就会死呢。”
“那你们园主在哪儿?我要见他。”
“也不可以哦,园主只见她想见之人,从不见想见她而她却不想见之人。”月蔷还是娇脆柔媚地道,“当然,以顾公子的身份,有的是手段逼我们园主出来见您,不过那也要看我们园主的心情。若是她心情好,说不定您一逼她就出来了,若是心情不好,您一逼,她便是去了外地,何时回来,不知道呢。”
顾璟蹙着眉头站在原地。
“顾公子何必动气?动气伤身。既来了,何不去大厅喝酒观舞?正好今天舞姬们编了新舞,好多客人都在大厅里等着一饱眼福呢。”月蔷提议。
顾璟想了想,略一点头。
“顾公子这边请。”月蔷继续引着他往前走,中途过一座小桥时,她靠近扶他:“顾公子小心,这里有台阶。”
顾璟胳膊往上一抬,避开她的搀扶,道:“不必相扶,前面引路即可。”
月蔷娇笑:“人都说霍廷玉是小顾璟,今日见了真正的顾公子,奴家方知,什么小顾璟,他给您提鞋都不配。”
顾璟:“你方才不是说不能跟我谈论霍廷玉么?”
月蔷走到桥上,娇俏地转个圈,道:“园中是这样规定,可园主既没有千里眼,也没有顺风耳。我们跟客人说什么,她怎会知晓?还不是全凭我们高兴?”说完脚步轻盈地下了桥,到了桥那头。
顾璟跟着她过了桥,走了几步,终究还是忍不住道:“我们做笔交易如何?”
月蔷转身,一双漂亮的眼睛狐媚地看着顾璟,道:“与顾公子这样的人做交易,大多是要命的。虽有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之语,但我对性命的珍惜,还真是胜过对钱财的渴求。若要我同意交易,除非顾公子能满足我一个愿望。”
“什么愿望?”顾璟问。
月蔷再一次向他靠近。
顾璟闪开,同时道:“姑娘请自重。”
“我这个愿望便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自重了,难不成你主动?”
第96章·
顾璟还是第一次从女子口中听到这般大胆无耻的话,强忍着厌恶与不适道:“姑娘是在开玩笑么?”
“顾公子何以觉得我是在开玩笑?难道以顾公子的容貌,不值得我自荐枕席?”月蔷不再试着往他身上靠,而是绕着他转圈圈,一边踱步一边道:“奴家十二岁就在明秀居做事,五年来,不知见过多少客人。有的客人正脸好看,侧脸不好看,有的客人侧脸好看,正脸不好看,有的客人正脸侧脸都好看,后脑勺不好看。还有的客人正脸侧脸后脑勺都好看,却自恃容貌过人满目淫邪。如顾公子这般不管从哪一面看上去都好看,还如此洁身自好的,那真是天底下独一份。若是奴家能与顾公子一夜春宵,也不枉此生投身为女子了。公子以为如何?”
顾璟冷着脸继续往前走,道:“就当我不曾提过。”
月蔷也不生气,还是笑意盈盈地跟上。
七拐八绕地来到一座灯火通明的大厅外,守在厅外的侍者看到月蔷,才躬身引顾璟进去,给他寻了个座位。
这个大厅建造得有寻常大厅三倍那般大,厅正中是一个圆形的舞台,所有客人的坐席都是环绕舞台而设,周围银烛高照锦屏罗列,陈设十分奢华。
台上正在跳舞,年轻貌美的舞姬们穿着露腰的舞裙,随着悦耳的丝竹之声身姿曼妙地在舞台上扭动,引得台下客人目不转睛。
瓜果酒水很快端了上来,月蔷在顾璟身边的蒲团上跪坐下来,手执银壶给他倒了一杯酒,口中道:“奴家知道顾公子生性爱洁,凡在外用餐,都要用新的杯盘碗筷,所以特意吩咐下面的人准备了崭新的。顾公子可以尝尝敝园独有的今夜白。”
“多谢。我不喝酒,不必劳烦了。”顾璟道。
“那奴家给顾公子剥个橘子吧。”月蔷伸出纤纤玉手,给顾璟剥了个橘子,取下一瓣摘尽脉络就要喂到顾璟口中。
顾璟头往旁边偏了偏,道:“放着就行。”
“顾公子可真是拒人于千里之外。”月蔷放下橘子,故作伤心道。
顾璟不理她,目光往舞台周围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