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铭心觉得自己真的过不太了这样的日子,脾气一天比一天差,耐性也逐渐磨没了。
贺白坐在他旁边,看着他紧皱的眉头,把一只手放在曲铭心的头顶,略微冰凉的温度顺着两人相贴的皮肤传到曲铭心的脑海中,刚刚翻涌起来的一点烦躁和无力感被这份凉意压了下去,逐渐变为平和。
曲铭心于是抓过贺白的手过来亲了亲。
唐桥还在自己的办公桌那里全神贯注的查着什么东西,没有精力注意这边的情况,曲铭心恶胆向边生,猛地坐起来,一把将贺白搂了过来。
曲处长,您这是职权骚扰吧?贺白被曲铭心抱在怀里,看着他帅气但疲惫的面庞,笑着摸了摸他的脸,低声凑在他耳边问。
唉,你处长我日夜奔劳,太辛苦了,你得让我充会电。曲铭心边说边把头埋在贺白颈窝,很没有形象的蹭了蹭,放肆的吮吸着贺白身上清冽好闻的味道。
贺白伸手摸了摸曲铭心的后脑,看着不远处的墙壁,感受着他近在颈边的呼吸,有些无奈又有些隐蔽的满足。
自从上次炸弹事件过后,曲铭心这样抱着他蹭一蹭撒娇的时间直线上升,原来那种动手动脚的假亲昵反而少了。
他们之间的感情没有明显的升温,但两人都可以感觉到,他们之间那种互相防备的感觉淡了一些,自然的情感流露反而变得多了,虽然不愿意承认,但的确两人在心理上也更加依赖对方了。
尤其是曲铭心,他似乎完全放下了最开始对贺白的那种怀疑和不信任,老男人谈恋爱的那种磨人劲和黏糊劲在他身上得到了充分的体现。很多时候贺白都觉得这人就是长得着急点,心理年龄大约还没上初中,经常做着幼稚的事情说着幼稚的话,不要脸的功夫堪比树龄百年的红杉树。
贺白很无奈的叹了口气,又揉了揉曲铭心的头发,刚准备说点什么的时候,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许居涵拿着检测报告和证物袋,眼下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整个人戾气爆棚的推门进来,一进来就看到曲铭心和贺白两个人你侬我侬的窝在沙发上,曲铭心还在贺白的颈窝蹭来蹭去。
那个嘴贱手贱到处挑事恨不得当个山大王的曲铭心竟然跟个小猫似的在人家颈窝蹭,对许居涵来说这视觉冲击赶得上亲眼看见两只猩猩在交配。
滚滚惊雷从天而降劈到许居涵头上,他铁青着脸甩门就要走,曲铭心正好从贺白颈窝抬头看到许居涵离开的身影,曲铭心连忙扬声喊了他两句。许居涵离开的脚步顿在门口,他手里有要紧事要跟曲铭心交代,但他又实在不想进屋里去看曲铭心现在那张春风得意的老脸。
有进展吗?许居涵犹豫的时候,贺白已经推开曲铭心走了过来,他主动弯腰伸手拿过了许居涵手上的文件夹,打开看了看。
文件夹里只有一张纸,一张纸上的话也很短暂,但贺白仔仔细细的看了很多遍,然后他把手放在许居涵的肩膀上,目光认真的看着许居涵别扭的脸色和眼下的黑眼圈,真诚的说:辛苦了。
曲铭心走过来接过贺白手里的文件夹,打开看了两眼后,反应与贺白一样,他用力的拍了拍许居涵的肩膀,也不管许居涵嫌弃的眼神,激动地想给许居涵一个拥抱。
许居涵脸色巨变,连忙后退两步,双手挡在身前格开了曲铭心,仿佛要扑过来的不是他的同事领导,而是什么致命的病原体。
曲铭心喜上眉梢,也不管许居涵嫌弃的脸色和动作,掏出手机来给姜植打电话。
喂老姜,来活儿了,叫上兄弟带上家伙跟我走。
晚上九点多钟,警笛刺眼的灯光和尖锐的警笛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曲铭心的牧马人顶着警灯开在最前面,姜植喊人开了两辆警车尾随其后,他们飞快的穿过已经没什么人的城市街道,呼啸着向着平安小学的方向开去。
许居涵努力了两天两夜,把韩遇声的尸体从头到脚又重新检查了一边,最终他在韩遇声的食道中发现了一根浓黑卷曲的毛发,这根毛发卡在韩遇声的食道深处,藏在食道褶皱里,非常难发现。
如果不是许居涵认认真真的又找了一遍,这根毛发可能会永远的藏在韩遇声的食道里,随着他一起被火化被埋在地底,不会再有重见天日的可能。
而这根卷曲乌黑的毛发最后的检验结果,与今天曲铭心他们带回来的李连湖的头发相匹配。
那个道貌岸然的站在教室里被人称作老师的人,那个给了胡明月无限的阴影的人,那个对着警察畏畏缩缩半点魄力也没有的人。
曲铭心不想去想那根一看就知道来自哪个部位的毛发究竟为什么会卡在韩遇声的食管里,他只觉得恶心。
他不敢想象那个无法出声的孩子在被囚禁的这段时间里到底经历了什么,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度过这些日子的,又是以怎样的心理状态为另一个孩子挡下那些致命的棍棒和拳打脚踢的。他在日渐衰弱的过程中,在感受到自己的生命不断流逝的时间里,他在想什么,又在看什么,他无法出声的喉咙里是否有想要嘶吼的东西,他瘦小的身体里是否有想要活下去的坚持。
他不知道,也无法想象。
他错过了这个孩子活着时拯救他的机会,所以必须要在孩子死后,为他讨回公道,让伤害他的人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