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垃圾场是市内垃圾总站,囤积着上万吨的垃圾,随处可见都是垃圾堆成的大山。这里有堆积了很久的各类垃圾,腐臭味和苍蝇在方圆一公里聚集开会,贺白根本不敢在垃圾山附近呼吸说话,稍微呼吸幅度大一点,就会被这浓郁的味道恶心到想吐。
按照垃圾站看门老大爷的说法,上次来车拉垃圾还是15号的事,所以按理来说,向规平的尸体应该还留在这里。
许居涵下车看见这座垃圾山转头就走,他坐在警车车前盖上,皱着眉看着远方隐隐约约看得见轮廓的垃圾山,戴了三层口罩两双手套一个防护眼镜,然后双手抱在胸前,下巴颏一扬,意思很明显。
去翻垃圾是不可能翻垃圾的,他只负责验尸,除此之外他不可能靠近这垃圾山一步。
贺白是带队出来的人,也是在场的唯一一个特侦处外勤人员。他也有一定程度的洁癖,但他看着不远处数座几米高的垃圾山,闭了下眼睛,带好手套和口罩硬着头皮往里进。
他应该庆幸,早知道是来垃圾场找尸体的,带来的防护服手套口罩护目镜都足够,不然赤手空拳去翻垃圾,不如直接杀了他。
在这种要命的时候,宋秦的温柔与有担当终于充分的体现了出来。他身先士卒带着手下的技侦同事过去翻查。按照看门老大爷的话来说,这边垃圾山虽然有多又乱,但是基本上都是按照时间一堆一堆的堆起来的。宋秦带了专业的设备过来,从上到下破开垃圾,按照微生物和发酵程度开始区分这些垃圾被丢弃的时间。
曲铭心给贺白打电话的时候,贺白正站在宋秦身后,一边忍受着滔天的恶臭,一边看着宋秦他们任劳任怨的爬上垃圾山翻查。
我现在过去,怎么个不太好法?曲铭心一边上车一边问。
贺白看了看不远处的勇士们,沉默片刻叹息道:太臭了,垃圾也太多了。
曲铭心在电话那头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第一次见贺白没办法的样子,而且是没办法还不得不做的样子,这种感觉太奇妙,让他没法控制自己笑出了声。
贺白在电话那头,揉了揉额角,没和曲铭心计较。
笑吧笑吧,也就现在能笑一笑。等待会曲铭心过来看见现场这个惨象之后,看看他还笑不笑得出来。
曲铭心赶到之后果然如贺白想象的那样,他看着面前雄伟壮阔的垃圾山,彻底傻了眼。
他只知道唐平市有这样一个大垃圾站,但是他没有想到这个垃圾站里竟然囤积了这么多垃圾。污水淤泥和苍蝇充盈着这个垃圾站,各色各类垃圾堆放在一起,散发着滔天的恶臭。
曲铭心眼尖,一眼在黑暗中看到了站在垃圾山上面色平静的做检查的宋秦,顿时感动的就想要流泪。他拍了拍贺白,指着宋秦对他说:你要学习一下前辈的优良精神和奉献品质,不能因为高半级就这样对待我们刑侦大队的同事,领导架子是要不得的,知道吗?
贺白没点头也没摇头,一双眸子很平静的望着曲铭心,似乎看穿了曲铭心的想法。
曲铭心自导自演的有点尴尬,他又拍了拍贺白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我们要和兄弟单位搞好关系,今后的工作才会顺利。你作为特侦处在场的唯一负责任,要以身作则,加油哈。
曲铭心说完就要走,被贺白一把拉住,贺白揪着曲铭心的后衣领对他笑了笑,问他:曲处长,您去哪?
我当然是去教育居涵啊,他身上的官僚作风太严重,需要重点批评教育。曲铭心义正言辞的说道。
他就是想趁机溜了,不想再被这垃圾山折磨而已。贺白对他太了解了,揪着他的衣领很友好的笑了笑,不容置喙的问:曲处长,我觉得回去再教育也来得及,当务之急是找到向规平的尸体,您觉得呢?
冷汗顺着曲铭心的背后划过,他尴尬的笑了笑,连声答应道:对对对,是这个道理。
不等他再说话,贺白便直接揪着他的衣领,推着他向着宋秦的方向走去。
他们在垃圾山里,从凌晨翻到太阳升起。朝霞布满大地,赤金色的光芒顺着地平线缓缓铺洒在大地上,照亮了初冬的清晨,也照亮了满身泥物恶臭熏天劳作了一晚上的十几名刑警。
宋秦通过检测在凌晨两点左右确定了推测有向规平尸体的垃圾的大概位置,接下来的时间就是翻查而已。
曲铭心与贺白嘴上说着不情愿,实际反而是冲在最前的几个人之一,贺白在刺鼻的恶臭中简单的把他们在孟庆年家中看到的那种材质颜色奇怪的塑料袋描述了一下,让大家找的时候好有个目标。
清晨四点半,第一袋尸块被曲铭心翻了出来。
李连湖不知道孟庆年具体是怎么处理的向规平的尸体,孟庆年至今也还没有开口,所以他们都不知道,原来孟庆年丧心病狂的将向规平小小的身体分成了数块,塞在其他的垃圾里,一起扔进了这座垃圾山。
曲铭心翻到的是向规平的左腿,向规平的父母在做笔录时提到过孩子左腿内侧有一块胎记,因为这块胎记,曲铭心确认了向规平的确是被分尸分别丢弃了。
孟庆年分尸的目的似乎只是为了满足自己变态的欲望,而不是出于反侦察的考虑,他把垃圾都扔在同一个地方,没过多久,向规平全部的尸体便被找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