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曲铭心把他们认识不到一年时间里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仔细捋了一遍。他记忆力不错,但回忆与贺白相处的点滴时,曲铭心还是被自己的好记性吓了一跳。
那些记忆鲜明而强烈,即使快一年的时间过去,也丝毫没有褪色。
曲铭心就这样自己一个人躺在漆黑的病房里,默默地把曾经没有时间梳理的事情都梳理了一遍。
晚上十点半,罗培风姜植和唐桥来到省立医院,罗培风率先推门打开了病房里的灯,而曲铭心躺在床上,遮了下自己的眼睛,才看向门口。
小护士跟着他们进来,嘱咐了一遍注意事项和出院时间,又强调了一边别让病人费神走动后,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病房。
穿着警服的罗培风在护士离开后才在曲铭心旁边的病床上坐下,黑着脸皱着眉居高临下的看着曲铭心,却不说话。
曲铭心知道他生气又不好发火,于是率先张口问道:情况怎么样了?
罗培风撇了撇嘴,显然是还没能把自己调节到能正常开口说话的状态,所以并没有答话。
说话的是姜植,他同样一身正式的警服,剃掉了原本邋遢不羁的胡子,也整理了头发。他站在罗培风身后,神色严肃的说:特警和余霞都没事,丁无在第二个晾水塔坍塌时被水流冲走了,但是他运气好,只是轻伤呛水,下午就已经出院了。
曲铭心躺在床上,他看姜植的角度其实不太方便,但是这不妨碍他透过姜植故作严肃的外表看到他试图隐瞒的事情。
老宋和居涵受伤了。曲铭心看着姜植的表情,低声肯定的问道。
姜植嘴唇动了动,却没能说出话来。
曲铭心于是看向站在最远处的唐桥。
唐桥仍然戴着鸭舌帽,抱着自己的电脑。他低着头站在病房门口,几乎要贴上门。
曲铭心的视线如有实质,唐桥抬起头来,看了曲铭心一眼便飞快躲开他的视线,然后说道:居涵没事。但是宋秦
当时分配任务的时候,曲铭心让宋秦和许居涵两个闲人各带一队特警去供电厂和面粉厂排查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炸弹。
曲铭心当时的想法很简单,这两个地方虽然大,但是能让闲人进来放炸弹并且造成较大伤害的地方不多。那时他们不急着行动,曲铭心对控制嫌疑人制止炸弹爆炸也有信心,所以即使抓人他也没让宋秦和许居涵撤太远,他想的是抓住人后直接审,问出炸弹的所在来直接让他们带队进去拆弹。
他的计划和想法都很好,实施起来也的确没有纰漏,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偏偏就是在这时,贺白动手了。
宋秦和许居涵商量后,宋秦去了供电厂,许居涵去了面粉厂,本来面粉厂的嫌疑更大一点,可偏偏炸弹就放在了供电厂。
而宋秦虽然带着人撤出来了一段距离,但炸弹本来安得就偏,再加上那足够炸塌一座晾水塔荡平一片厂房的威力,宋秦即使退了,也被爆炸卷了进去。
这是曲铭心的责任,是他没下令让同事退到安全距离之外,是他让同事直面危险。
他问道:老宋伤势如何?
轻微脑震荡,左小腿骨折,身上有多处软组织挫伤,他现在你楼下躺着。
唐桥一五一十的说。
曲铭心于是闭上了眼睛,在心里长出了一口气。
还好,这是轻伤。
他睁开眼,眼神已是一片清明。他看向从进来到现在一直一言不发的罗培风,问道: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办。
罗培风似乎没想到曲铭心会一句都不多问宋秦的情况,转头便问他今后的处理方式,显然一愣,这一愣便让他积蓄已久的怒火卡了一下,没能顺顺利利的发出来。
他沉下脸来,本就晒得黢黑的脸现在阴沉的几乎能滴下水来。他也不犹豫,不和曲铭心卖关子,张口便是基本板上钉钉的最终决定。
你是直接责任人,停职一个月在家反省写检查做检讨,退出这个案子。上面对特侦处的行事方法和处理结果不满意的人很多,特侦处暂时解散,还能工作的人并入刑侦大队统一调度。我应该也要降,上面会派人过来盯一段时间。
他一口气说完,然后冷笑了一声,问曲铭心:满意吗?
曲铭心觉得自己其实有点无辜,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其实问题的根源还是在他身上,他也没有那么无辜,便放下了卖惨的打算。
他只是平静的问:贺白呢?
罗培风大声的冷哼一声,扭过头去不做回答。
曲铭心于是看向唐桥。
唐桥明里暗里帮曲铭心调查过无数次贺白了,对贺白身份的了解比在场的剩下两个人都多,他摸不清曲铭心究竟是什么意思,于是只好实话实说:现在修复的监控里,只能看到是他引爆的炸弹并且离开。但是后来你被冲走受伤的时候,他又回来了。
他把你救上了一片高地,然后就消失了。
唐桥眨了眨眼睛,小心翼翼的,生怕再把罗培风这个巨型鞭炮点了。
上午把曲铭心运到医院后,匆忙赶来的罗培风就问过一次同样的问题了,当时他如实托出,罗培风就差点砸了医院的花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