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端木纭又如释重负地长舒了一口气。
岑隐含笑看着端木纭,乌黑魅惑的眸子轻扬,随口道:“端木姑娘不必介怀。于我而言,此事有利无害。”
他笑得云淡风轻,但是那眼眸中又隐约透着一丝凌厉的光芒,让人清晰地意识到,眼前这个青年并非一个闲云野鹤的贵公子,而是权势滔天连皇子也要敬畏三分的东厂督主。
端木纭怔了怔,想到刚才岑隐轻描淡写地就借此拿捏住了二皇子,心头的感觉愈发复杂了。
端木绯一会儿看看岑隐,一会儿又看看端木纭,好奇地歪着白玉般的小脸,不耻下问道:“姐姐,岑公子,二公子和那小师父到底是何关系?”
她听端木纭和岑隐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是知道慕祐昌和玄信之间的关系,就忍不住问了。
“为什么就‘见不得人’了呢?”
还让二皇子方才不惜如此放低姿态哀求岑隐?!
那应该是个极大的把柄吧?!
小姑娘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纯净无垢得仿佛那山涧的清泉般,莹润透亮。
端木纭听端木绯这么一问,一下子被口水呛到,“咳咳咳……”她激烈地咳嗽了起来。
“姐姐……”端木绯急忙去拍端木纭的背,小手温柔地轻拍着。
待端木纭缓过来后,端木绯担心地又道:“姐姐,你可是刚才吹了山风,受了寒?……我让寺里给你备碗姜汤吧!”
端木纭咳得小脸微红,形容之间还有些尴尬,但是妹妹的贴心又让她颇为受用。
她清了清嗓子,道:“蓁蓁,我没事……只是一时喉咙有些痒。”
说着,她不动声色地对着岑隐斜了一眼,透着一丝警告,意思是,这种污糟事可不能拿来污了她妹妹的耳朵。
岑隐怔了怔,瞬间明白了什么,握拳放在唇畔,唇角忍不住就翘了起来,眉眼间是潋滟的笑意,如那春日阳光下的粼粼波光……
然而,岑隐可以不说,却抵不住端木绯还想着那个话题,“岑公子……”
“端木四姑娘,老爷对几位公子一向管教甚严……”岑隐不紧不慢地说,“孝悌忠信、礼义廉耻,八德缺一不可。”
端木绯凝眸想着,莫非二皇子是因为这件事连累了舞阳,是为“不悌”,怕在皇帝跟前白玉有暇?!
见端木绯似是若有所思却明显想歪了的小模样,端木纭暗暗松了一口气,飞快地对着岑隐投以感激的眼神,然后不露声色地转移话题道:“妹妹,这罗汉堂的五百尊罗汉像果然名不虚传。”
这罗汉堂也是大平寺著名的一景,名为“五百罗汉”,靠北居中是一尊巨大的如来佛祖像,两边井然有序地摆放着五百尊金漆罗汉像,破邪见尊者、无忧德尊者、行无边尊者……一尊尊金光闪闪的罗汉像映得整间罗汉堂一片金碧辉煌,一眼望去,十分恢弘壮观,肃穆庄严。
在罗汉堂里拜了罗汉后,三人就从殿内走了出来。
迎面一阵风吹来,吹得庭院两边的小竹林沙沙作响,岑隐想到什么,朝端木绯望去,问道:“端木四姑娘,你可懂制箫?”
端木绯谦虚地说道:“略通一二。”
闻言,岑隐勾起一抹饶有兴致的浅笑。
认识了一年,虽然见过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是他也大致知道了这位端木四姑娘谦虚的时候特别谦虚,狂傲起来又颇有一种“天下谁敢与她披靡”的傲气,有趣得紧。
端木绯好奇地问道:“岑公子,你是要制箫?”
岑隐含笑道:“是老爷刚才听主持提起这里的紫竹适合制箫,就吩咐我来替他选些竹材……”
端木绯应了一声,倒也不太意外,皇帝一向自诩雅士,突发奇想打算制箫倒也不是什么奇事。
对端木绯而言,重点是她难得可以帮上岑隐的忙。
小姑娘兴致勃勃地说道:“岑公子,这制箫优选紫竹,大平寺的那片紫竹林确是上上选。挑选竹材时,先看竹龄,一二年的竹子太嫩,六七年的竹子太老,四年左右的竹龄为最佳。竹箫以九结箫为贵,故而砍竹时当齐土截下为好……”她越说眸子越亮,亮如星子,熠熠生辉,“岑公子,不如我陪你一起去挑竹子吧!”
岑隐从善如流地谢了端木绯,跟着就带着姐妹俩一起再次去了后寺西北方的“紫竹碑海”。
三人在紫竹林里赏赏竹、挑挑竹,等办好了皇帝的差事,已经是近申时了,太阳开始西斜,三人这才分道扬镳。
岑隐带着竹材去找皇帝复命,端木绯与端木纭则一起去了之前用斋饭的西厢找端木珩,不多时,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回了西厢,众人聚在一起,又是一片语笑喧阗声,和乐融融,却是各怀心思。
待到申初,皇帝也回来了,众人忙起身相迎,给皇帝行了礼。
皇帝看着心情还不错,扇着折扇,随口问众人道:“你们都去哪里玩了?”
大皇子慕祐显微微一笑,正要回答,就听身旁的二皇子慕祐昌迫不及待地说道:“父亲,我刚才去了后山的玉清泉取山泉水,这玉清泉清冽甘甜,用以泡茶真乃上品也。”
慕祐昌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一会儿看看皇帝,一会儿看看岑隐,见皇帝眉目间并无任何不愉,稍稍松了一口气:看来岑隐有遵守他们的约定,并没有把他和玄信的事告诉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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