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皇帝为了表示宽仁,只是撤了安平镇国长公主的封号,而安平也立刻向他提出了和离。
他当然不愿意和离,从那之后,安平就带着襁褓中的封炎避居公主府,几年都没有踏出公主府一步,也不让他进府,他们俩从此形同陌路。
这一眨眼都十五年过去了,安平的心就如那冷硬的钢铁般,竟一点也没有软化的迹象。
而他扪心自问,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安平、为了封家,为什么安平不愿意体谅一下自己的不得已?
说到底,就是在安平心中,自己始终没有那么重要吧……
封预之的嘴角抿出一个嘲讽的冷笑。
江氏看着他的脸色,捏了捏帕子,又叹道:“哎,这本是我们上一辈的事,我受点委屈也不算什么,可是嫣姐儿……”江氏欲言又止地噤了声。
封预之抬眼朝江氏看去,皱眉问道:“出了什么事?”
江氏又犹豫了一下,就把刚才封从嫣在翠微园受了委屈,哭哭啼啼地跑回来的事大致说了,最后心疼地说道:“只可怜了嫣姐儿是真心视阿炎为长兄。”
封预之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失望地摇了摇头,斥道:“阿炎他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他就跟他娘一样……固执!”
“而且,越大越不知分寸,一会儿去北境历练,一会儿去五城兵马司,一会儿又莫名其妙地去户部搞什么盐引制?这不是得罪人吗?”
“他别忘了他姓封,这不是没事替我们封家招人怨吗?!”
封预之喋喋不休地抱怨着,只觉得额头一阵阵的抽痛,抬手揉了揉眉心。
“爷,您可是又头疼了?妾身来帮您揉了揉吧。”江氏起身走到封预之身侧,先用热烫的茶盅捂热了手,这才把纤纤玉指搭在他的太阳穴上,熟练而温柔地帮他揉捏着,温顺体贴。
封预之的嘴里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要是安平也像江氏一样体贴,他们俩何至于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江氏徐徐地给他揉按着头部,柔声安慰道:“爷,阿炎还小,心性还没定,难免就一时贪新鲜什么都想试试,等再过两年,他大了,成家立业,自然也就知道爷您的一片慈父之心。”
封预之长叹一口气:“你也不用替封炎那个逆子说话了,反正我们封家也不指望他了……只不过……”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面沉如水。
江氏眸光一闪,又劝道:“爷,孩子要慢慢教……”
她话还没说完,封预之忽然就站起身来,形容之间难掩烦躁之色,喃喃道:“不行,我还是必须见一见安平才行……”
说着,他来回地在屋子里走动着,嘴里近乎无声地嘀咕着:“安平这么做,不止会毁了她自己,还会毁了封家……”
既然他已经发现了那件事,就决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安平把大家都拖入深渊……
看着封预之焦躁的样子,江氏笑得更为温柔恭顺,提议道:“爷,要不我替您跑一趟公主府……”
“不用了。”封预之又一次打断了江氏,这一次语气近乎粗莽。
话出口后,他也觉得自己的语气过于严厉,又放柔音调,说道:“你去,无论说什么,安平恐怕都听不进去。”
封预之沉吟着道:“虽然安平对两个孩子不好,但是她终究是孩子们的嫡母……你跟两个孩子说说,让他们趁着这次秋猎,多去安平那里走动走动。这次出来,安平不可能一直待在畅月宫里不外出的,有的是见面的机会。大家现在多处处,等秋猎后,安平回了封家,生活在一起才不会生疏了。”
江氏似乎有些意外,怔了怔,就立刻贤惠地福了福身:“是,爷。妾身一定让让他们日日都去给公主请安。”
夜渐渐地深了,不到二更天猎宫就陷入了一片沉寂中,众人都早早地回了自己的宫室养精蓄锐,明早秋猎才算是真正开始。
次日,由那呜咽的号角声拉开了秋猎的帷幕。
一连串繁琐的祭天仪式后,皇帝就正式宣布秋猎开始了。
皇帝率领一众臣子、勋贵与世家子弟浩浩荡荡地策马进入猎场,在那阵阵如轰雷般的马蹄声远去后,猎台附近就只剩下那些夫人与姑娘们。
接着,一些将门贵女也背了弓箭,带上了长鞭长剑,也跟着三三两两地进了猎场。
看着那些贵女英气勃勃地策马离去的背影,端木纭也有些跃跃欲试了,眸子炯炯有神。原本她在北境时,也是自小跟随父亲一起打过猎的。
知姐莫若妹,端木绯立刻就看出了端木纭的意动,就笑嘻嘻地怂恿大家道:“姐姐,舞阳姐姐,涵星表姐,我们一起去打猎吧!”
端木绯说着忍不住朝猎场的方向望了一眼,确定看不到某人的背影,心里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封炎跟着皇帝进了猎场,接下来的两三天,他想必也会跟在皇帝身边,自己应该暂时安了。
昨天一晚上,大概是睡前想太多了,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封炎半夜突然来找她,质问她,轻薄了他难道就不打算负责……
那一幕惊得她瞬间就清醒了过来,直喝了一杯安神茶,才又睡下了。
可是周公没有放过她,接下来的一晚上,她都在做噩梦,一会儿梦到封炎背着她坐在一把小凳子上磨刀霍霍,一会儿又梦到一脚踩在她的右腕上说,既然是她的右手轻薄了他,就留下她这只手吧,吓得她一夜不断地被惊醒,以至于根本就没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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