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用监负责得不过是些无关痛痒的琐事,和御马监比,那是差得远了,两者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更何况,如今内廷十二监四司八局谁不知道他得罪了岑隐,其他人看到他都是避之唯恐不及。
他要是想要重新崛起,还是要从皇帝身上下手。
所以这次皇帝来宁江行宫避暑,文永聚也特意把握机会随驾,不久前,他听底下的小内侍说在镇子上的古玩铺里发现了一幅前朝书法大家王书韫的字,这可是千金难求的宝贝,于是,他急忙赶来此处,想着这次要是能献上王书韫的字,说不定就有机会让皇帝召见自己。
但是,他刚刚进那家铺子看过了,那幅字根本就是赝品,害他白跑一趟。
这若是以前在御马监,这样的小事,哪里需要他亲自出马跑一趟镇子……
文永聚越想越恼,不过是短短不到十步的距离,他脑海中已是思绪万千,看着涵星身旁的端木绯眯了眯眼。
当日,若不是……
想着,文永聚在袖中紧紧地握了握拳。
那之后,他也听闻过京城上下那些关于岑隐和端木绯的流言,说是岑隐收了端木家的四姑娘为义妹,流言传得煞有其事,因此文永聚便又打发了亲信去查探了一番,才知道原来那个栖霞马场根本就是岑隐送给其义妹的礼物。
也就是说,要不是因为端木绯,自己也不至于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文永聚的眼底隐约浮现一丝几不可察的阴毒之色,等他走到涵星跟前时,整个人已经恢复了正常,一副亲和殷勤的样子。
“四……姑娘,真是巧。”文永聚笑眯眯地对着涵星拱了拱手说,“小的今日是特意来镇子上采办字画的,听闻前面那家古玩铺子里有一幅王书韫的真迹,正想去看看。”
听到“王书韫”这个名字,涵星、端木绯、丹桂和云华四人皆是眼睛一亮。
王书韫那可是前朝书圣,素有“一字千金”的美名。王书韫留下了不少传世佳作,只不过,大都为皇家和一些世家所收藏,一般人最多也只能接触到一些拓本而已。
“父……亲最喜欢王书韫的字了。”涵星笑容可掬地抚掌道,“云华姐姐,绯表妹,丹桂,正好,我们也一起去看看。”
其他几个姑娘也是兴致勃勃,皆是颔首。
“文永聚,说的是哪家铺子,快快领我们去看看。”涵星迫不及待地说道。
文永聚唯唯应诺,恭敬地伸手做请状,道:“四……姑娘,这边请,就在街对面。”
文永聚笑容满面地带着四个姑娘又穿过了街道,往香茗茶楼隔壁一家名叫“古色古香”的铺子去了。
此刻才不过是巳初,街上正是阳光最灿烂的时候,人声鼎沸,不过这间古玩铺子里,光线有些昏暗,三面靠墙都摆着一排排架子和多宝格,放置着各种瓷器、字画、玉器、铜器……甚至文房四宝、琴箫筝埙等等,琳琅满目。
原本坐在柜台后的掌柜立刻闻声而来,对着他们露出殷勤的笑容,“几位客人想看些什么,我这里可有不少好东西……”
当目光扫过文永聚时,掌柜的眼神中闪过一抹惊疑不定。文永聚刚刚才来过铺子,掌柜当然还记得他。
文永聚只当做没看到,若无其事地双手垂在身前,用他那略显尖细的声音慢悠悠地说道:“掌柜,我听说这里有一幅王书韫的真迹,拿出来给我们掌掌眼。”
掌柜听着心里越发惊讶了,刚刚文永聚分明就说那幅字是赝品,还气得一副想砸铺子的样子,最后骂骂咧咧地甩袖而去,怎么现在……
哪怕心里再奇怪,掌柜还是没表现出一丝一毫来。
像他这种几十年从事古玩买卖的人,都是人精,这一行弯弯绕绕多了,鱼龙混杂,他要是事事都喜怒形于色,生意早就做不下去了。
掌柜笑得好似弥勒佛般亲切,招呼道:“几位贵客请到里头小坐,我这就去取。”说着,他恭请着涵星等人绕过一座花梨木座七扇屏风,在后头隔出来的隔间里坐下,又招呼着伙计给客人上茶。
茶香袅袅,街上的喧嚣被隔绝在外,静谧冷清,仿佛另一个世界般。
端木绯、涵星等人在一旁的玫瑰椅上坐了下来,而文永聚则在一旁恭立着,这一幕让掌柜越发拿不定文永聚和这几位姑娘之间的关系,心里疑窦丛生,转身出了隔间。
他心知这文永聚十有八九是想坑这几位姑娘,却不打算多嘴说什么。
瞧这四位姑娘家的穿着打扮还有气度,肯定是富贵人家出身的,不缺银子……他们之间到底什么恩怨,他这生意人管不着,反正古董行都有规矩,货离手不退,这看的就是眼光,买到赝品买家只能自认倒霉。
端木绯几人一边说话,一边饮茶,文永聚就站在一旁,脸上一直笑眯眯的。
没一会儿,掌柜就原路返回,手里多了一个竹制卷筒。
他双手郑重其事地捧着那个卷筒,仿佛他手里捧的是一个稀世珍宝,一步步走得是如履薄冰,小心翼翼。
文永聚看着那个卷筒眸光一闪,不动声色。
掌柜当面打开了卷筒,取出其中的卷轴,然后谨慎仔细地把字画展开,平铺在了一张红漆木书案上,伸手做请,“几位姑娘请看,就是这幅字。”
端木绯、涵星、丹桂四人纷纷起身,朝那张书案围了过去,打量着案上的那幅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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