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氏一脸温和慈祥地看着章若菱,她一向喜欢孩子,对这个庶女也是精心教养过的,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养得不比许多世家的嫡女差……可惜,她膝下这两个庶女相比端木绯,灵性和悟性差了不止一点半点。
章大老爷还在看着那幅画,突然想起上次戚氏带回的那幅飞瀑图,当时妻子一脸赞赏地说是那幅画是端木家的四姑娘帮着改的,再想到端木家和四公主的关系,章大老爷心念一动,若有所思地问道:“若云,端木家的四姑娘莫非今日也去打了马球……”
章大老爷再看画时,便注意到这幅画上所有人的目光其实都看向了同一个人――一个骑在一匹乌云踏雪上的小姑娘。
戚氏怔了怔,立刻笑了。丈夫一向聪明,她倒也不惊讶,抬手指向了球鞠边那个头戴红花的小姑娘,“这就是端木家的四姑娘。”
章大老爷微微勾唇,随口赞了一句:“没想到这个小姑娘不仅擅画,还擅长马球。”
闻言,戚氏的神情变得极为微妙,想着比赛时的情景,差点没笑出来。
不过,这马球比赛本来就不仅仅依靠人的球技,马更重要,所以飞翩擅马球,也算是端木绯擅长吧?
想着,戚氏眼里的笑意浓得几乎都要溢了出来,含笑道:“何止如此,端木四姑娘还擅长棋、琴、算学、星相呢。”而且,小姑娘的书法、香篆也有相当的造诣,也不知道她这么小的人儿怎么会有精力与毅力学这么多的东西!
章若菱也在一旁听着,笑着插嘴说道:“母亲说的可是四公主殿下的表妹端木四姑娘?我也听说过她是个才学极为出众的姑娘家,有机会的话,我一定要结识一番。”
“会有机会的。”戚氏含笑应了一句。
三人其乐融融地说了一会儿话后,章若菱就告退了,小书房里只剩下了章大老爷和戚氏夫妻俩,夫妻俩在窗边坐了下来。
太阳西下,天气也没有那么闷热了,此刻开半扇窗户,赏赏夕阳与庭院中的景致甚为惬意。
小丫鬟手脚利索地给主子们上了热茶,茶香袅袅,屋子里很是静谧祥和。
章大老爷捧起青花瓷茶盅,闻了闻茶盅中的茶香,轻轻地呷了一口热茶,道:“若云,今天皇上把我叫了去,问了一下豫哥儿和镇哥儿功课的事……皇上似乎是想知道我们章家会选谁作为下一任的继承人。”
楚、闻、章、祁这四大家族是大盛的顶级门阀世家,百年以上的簪缨世家,在朝堂上下乃至民间地方,皆是地位超然,百余年来,族中子弟中不知出了多少进士、大儒,还有那些在四大家族的族学中读过书或者受过其恩惠的学子更是不计其数,可以说,是四大家族撑起了大半个朝堂的文臣,所以,皇帝会对他们的继承人如此关心。
戚氏正把手里的茶盅往唇边凑,闻言,手顿了一下,茶盅微微放下了些许,问道:“老爷,你的打算呢?”
章大老爷幽幽地叹了口气,“我暂时以我正年富力壮为由,把这件先搪塞了过去……”说着,他的眉峰深深皱了起来,“不过,若云,这件事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对章家而言,下一任的族长干系重大,还是应该尽快确定,一来安圣心,二来也是安族人之心。我的意思是,想让你把豫哥儿认在名下……这是如今最佳的办法了。”
戚氏慢慢地把手里的茶盅放了下去,她多年无子,当然也并非没想过这个问题,但是她并不赞同章大老爷的意见。
嫡庶有别,把庶子作为嫡子记在她名下,总不是正统。
戚氏目光幽深地看着章老太爷,不紧不慢地说道:“老爷,老太爷的意思是过继二房的嫡长子。”
章大老爷抬手揉了揉了深锁的眉心,“这件事我与老二也谈过几次……老二他们也舍不得自己的孩子,我就想着总不能让他们母子分离,虽说章家素来只有嫡长子能继承家主之位,但是……”
章大老爷说着又叹了口气,为难地说道:“但是现在也只能退而求其次了……我想着,比起过继,把豫哥儿记到你名下,对大房和二房才是两之策。”
看着章大老爷肩膀耷拉、眉宇深锁的样子仿佛骤然间老了好几岁,戚氏抿了抿唇,心底难免有些内疚。
对于一个世家来说,嫡长子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没有给夫君生下儿子,确实是自己的过错。
戚氏神色间微微动容,沉默了。
“若云,”章大老爷柔声又劝道,“豫哥儿这孩子也是你自小带大的,连启蒙都是你给启的,这孩子秉性如何,你也最清楚。”
章绍豫是章大老爷的庶长子,自小聪慧好学,年纪轻轻就考中了秀才,在族中的这一辈中,那也是数一数二的年轻俊才,可以想象在家族的熏陶与名师的教导下,他考上举人、进士,都是迟早的事。
豫哥儿确实聪慧好学,读书时能举一反三,也颇有几分大老爷年轻时的风采。
戚氏眼帘半垂,看着一旁茶盅上所绘的兰花,心中犹豫了。
屋子里静了下来,只有那庭院里蝉鸣声此起彼伏。
章大老爷看着戚氏,眉头稍微舒展了一些,趁热打铁地又道:“若云,要不我现在就写信给……”父亲。
话没说完,前方的湘妃帘“哗啦”地被人从外头挑起,一个青衣小丫鬟步履轻快地走了过来,屈膝禀道:“夫人,端木四姑娘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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