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满足地眯了眯眼,随口问道:“祖父,皇上的心病是如何而起?”
“怕是因为这次的地动让皇上联想到了天命凤女……”端木宪又道。端木宪今日瞧得分明,皇帝对耿海已经起了心结,一切就如四丫头之前所说。天命凤女不是耿家之福,没准会成为耿家之祸。
端木绯一边用右手挠着小狐狸的下巴,一边徐徐道:“那天在九思班,那个孙女冠口口声声说什么彗星入太微,白气贯北斗,唯有天命凤女可以化解此不祥之兆。初一太极殿前,卫国公也借着地动暗示国有不宁……卫国公应该是想借着这次的地动把他的女儿抬上天命凤女,乃至太子妃的位置。”
端木宪细细地回忆着朝会当天的事,尤其耿海说得那番话,他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喃喃道:“四丫头,你说的没错。”
端木珩在一旁静静地聆听着,把端木宪和端木绯所言一一记在心中。
“祖父,”端木绯的手停了下来,笑眯眯地看着端木宪说道,“卫国公既然已经出手,就不会再收手。”
端木绯眸子晶亮,她与耿海是没打过什么交道,但是对其所知却不少,足以让她知道耿海是怎么样一个人。
皇帝病了,却是把朝政权给了司礼监,没有给耿海一点插手的余地,以耿海对权利的渴求,他就更不会收手了。
端木宪面露沉吟之色,想起今日耿海和慕祐景交谈时的情景,眸色愈发幽深了。他家的四丫头啊,真真是知微见著。
好,很好!
端木宪又捧起了茶盅,杯子才凑到唇边,就听端木珩忽然道:“有道是,趁热打铁,卫国公想来也不会等太久……”
端木宪手里的茶盅顿住了,眼睫微微颤动了一下,又放下茶盅,问端木绯道:“四丫头,你怎么看?”
“祖父,等开笔后,卫国公怕是就要动了。”端木绯笑眯了眼,那可爱的模样与她膝头的小狐狸一般无二,神秘兮兮地说道,“要是有人请旨皇上下诏罪己,您必须反对。”
四丫头的意思是……端木宪幽黑的眼眸中闪着精明的光芒,沉思了许久,点头应了。
端木珩半垂眼帘,神色中露出一抹若有所思。
端木绯又继续摸起了膝头的小狐狸那柔软的背脊,心不在焉地说道:“反正皇上病不病,内阁要做的事都差不多,我端木家做好‘纯臣’就是了。”她心里想的却是,真羡慕团子啊,有这么身厚厚的皮毛冬天就不怕冷了。
端木绯一不小心就魂飞天外了。
既然打定心意,端木宪就一心做纯臣,对于接下来的几天,借着过年来拜访的众人,端木宪都以府中没有当家主母应酬推拒了。从端木宪这里打不开缺口,岑隐又不是谁能随随便便就搭得上的,没几日,朝堂上下总算是安份一些。
元月初七,举行了开笔开印的仪式,但是皇帝龙体抱恙,继续罢朝。
对于大多数的文武百官而言,也就是继续维持年前的做法,该去衙门的就去衙门,该处理折子的就处理折子,该巡城的就巡城……京中一切与往常一般按部就班,也就是省了“早朝”这个步骤而已。
二皇子和三皇子都蠢蠢欲动,前者去岑府,后者跑耿府,这京中也没有什么秘密,很多双眼睛都把这些事看在眼里,朝中风向不定。
尤其是皇帝自年前就缠绵病榻,让不少人不得不怀疑皇帝的龙体是否已经行将就木,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些官员也必须各寻出路,是在几位皇子中择明主而投,亦或是做个纯臣……一时人心浮动。至于那些来朝贺的西北、北境的部族王公们就有些伤脑筋了,也不知道现在要不要回去。
皇帝没下旨让他们回去,他们若是直接一走了之,那是不敬之罪。然而,皇帝抱恙,他们现在也根本就见不到皇帝,几次找理藩院的吴尚书试探,都被对方含糊其辞地打发了。
好在他们的一应用度和以前一样,到底还是在千雅园暂住了下来。
京城似乎又渐渐地恢复往日的平静中,井然有序。
元月初十,皇帝下令岑隐代替自己去皇觉寺祈福,又陡然引起一场轩然大波,都察院的佥都御史立刻就提出反对,弹劾岑隐把持朝政,斥宦官专权,于国不利。
当天,文武百官都十万火急地被召进宫,上百人聚集在保和殿上。
偌大的殿堂内,人头攒动,却是一片寂静无声。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一个形容枯槁的中年內侍身上,他昂首阔步地跨过高高的门槛,看也没看两边的那些人,一直来到殿堂中央才停下。
“督主,”刑千户恭敬地对着太师椅上的青年抱拳禀道,“都察院佥都御史张咨已经‘拿下’。”
刑千户故意在“拿下”两个字上微微加重音量,显得意味深长,他尖锐的声音响彻在殿宇的各个角落。
在场的文武百官都不是傻子,听明白了刑千户的言下之意,或是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或是倒吸了一口气,或是皱紧了眉头。岑隐竟然直接就把佥都御史拿下关进诏狱了!
这……这……这也实在是太嚣张了吧!
殿堂里,众人交头接耳地彼此互看着,响起一片窸窸窣窣的骚动,众人面色各异,却都不敢出声。
刑千户对此毫不在意,他又拿出一本账册,继续禀道:“督主,这是从张咨家中搜查出来的!张咨收受贿赂,其幺子曾强抢民女,逼人致死,张咨包庇其子,亦是罪无可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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