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绯也顾不上端木纭了,拎着裙裾,一溜烟地跑了。
留下马车里的端木纭和马车外的端木珩面面相觑,端木纭“噗嗤”地笑了出来,银铃般的笑声随着寒风弥漫了开去。
看着端木绯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端木珩也觉得有些好笑,嘴角染上一分清浅而愉悦的笑意,失笑地摇了摇头,负手朝柳先生的琼台院走去。
马车里的端木纭留到了最后,可是她才下了马车,步履又顿住了,看到车舆的护栏上挂了一个鸭黄色绣竹叶的荷包。
端木纭一把抓起那个荷包,凑到眼前看了看。
这不是自己的荷包,也不是妹妹的,但是看着又很眼熟……
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
“姑娘……”候在马车旁的紫藤疑惑地唤了一声,就见端木纭忽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端木纭终于想了起来,难怪她觉得这个荷包眼熟,这……这……这不是小八哥曾经从岑隐身上抢走的那个荷包吗?!
想来定是适才岑隐在国子监门口与她们说话时,这个荷包不小心被勾落了……
端木纭紧紧地捏着那个荷包又上了马车,吩咐车夫道:“老马,调头回国子监!”
外面的车夫应了一声,就又把马车往大门方向赶,紫藤傻乎乎地站在原地还没反应过来,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端木府刚刚才关闭的角门又再次吱地打开了,青篷马车匆匆地驶出了权舆街,朝着鸣贤街的方向驰去。
这一次,他们不用去锦食记,因此马车走的是另一条路,畅通无阻,不过飞驰了一炷香功夫,他们就再次回到了鸣贤街。
一眼望去,整条鸣贤街上都没什么行人马车,冷清萧瑟得很,只有国子监的门口围着一个个佩刀的东厂番子,身上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进的气息。
国子监旁边的惠兰苑早就空了,那些在女学就读的姑娘都被打发回家了。
街头还有些百姓探头探脑地往国子监方向张望着,交头接耳地议论纷纷,却完不敢大声,唯恐被东厂的人听到了,端木家的马车独自行驶在空荡荡的鸣贤街上,显得尤为突兀。
马蹄声和车轱辘声重重地回荡在车夫的耳边,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慢慢地放缓了车速。
生活在京中的人谁没听说过关于东厂的威名与种种“丰功伟绩”,车夫吓得心里直打鼓,回头问马车里的端木纭:“大姑娘,国子监还被东厂的人围着,我们过去会不会被拦下?”
端木纭挑帘朝马车外望了一眼,理所当然地说道:“不碍事。”她心里庆幸地想着:幸好赶上了,东厂的人还没走!
守在国子监门口的东厂番子当然也看到了这辆青篷马车,其中一个黑膛脸的东厂番子皱了皱眉,虽然他们东厂没封街,可是谁不知道他们东厂在这里办事,这辆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马车也太不识趣了。
那黑膛脸上前了一步,打算赶走那辆马车,谁想他身旁瘦高个突然把刀鞘一横,拦下了他。
“这车夫看着有些眼熟……”那瘦高个一手摸了摸下巴,跟着激动拍了下大腿,“这不是端木家的马车吗?”
瘦高个白了那黑膛脸一眼,意思是,你也太没眼色了!差点就得罪了贵人!
青篷马车行驶得越来越慢,最后在端木纭的示意下,停在了国子监的斜对面。
端木纭挑开窗帘,朝斜对面的国子监看去,见几个东厂番子只守在国子监门口,没一个过来驱赶自己,心道:看吧,东厂果然很和善。
端木纭嘴角翘得更高,笑意盈盈,她知道岑隐今日是来办差的,所以打算在此等他出来。
国子监门口的几个东厂番子见马车就停在了那里,一头雾水地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本来以为是督主的妹妹来见督主,可对方怎么又不过来了呢?!
那黑膛脸迟疑地问那瘦高个道:“老许啊,你说我们要不要进去禀督主一声?!”
那瘦高个看了看斜对面的马车,又回头看了看国子监,也有几分犹豫。
此刻,身处三味堂的岑隐正惬意地坐在厅堂最前方的一把太师椅上,手里把玩着一个南瓜形的小手炉,漫不经心地说道:“本座听闻有人说东厂跋扈,内宦专权,要去长安门告御状……”
岑隐身旁站着三四个东厂番子,目光也难免落在那个手炉上,暗暗地交换着眼神:原来督主畏冷啊。哎,他们真是太大意了!
回头他们可得给督主多备几个手炉轮着用才行。几个东厂番子心里暗暗地琢磨着,打算办完这件差事就赶紧买手炉去。
厅堂里,只有岑隐一人的声音回荡在空气中:“皇上这些日子龙体欠佳,为免皇上过劳,本座亲自跑这一趟,想告什么就说吧!本座在这里洗耳恭听。”
岑隐阴柔的声音还是如常般不紧不慢,但是对于这厅堂里的二十三名先生、监生而言,却是如轰雷般响亮,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像是一记重锤敲打在心头。
众人垂首而立,生怕下一刻东厂的人就会把他们都拖去诏狱,严刑拷打。
人群中的陶子怀僵硬得好似被冻僵似的,额角沁出滴滴汗珠,他被吓到了。
陶子怀之前确实是想告御状,但是,他想的是法不责众,他联合了一干学子,代表了是士林,东厂必不敢拿他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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