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铺子后,周围一下子暗了不少,熏香袅袅,感觉气氛一下子变得清幽了不少。
端木绯也是见怪不怪了,有些古玩铺子大多会故意把光线弄暗些,说到底就是掌柜为了浑水摸鱼,看看能不能骗到几个冤大头。
“几位客官,里头请!”
掌柜立刻快步迎了上来,做古玩生意的人,自然是有几分眼力,一看就知道这几位非富即贵,态度殷勤客气极了,笑着问道:“几位是外地人吧?”
“掌柜好眼光。”皇帝笑着附和道,慢慢地摇着折扇,看来风流倜傥,又不失贵气。
掌柜听他一口标准的京片子,心里猜测对方十有八九是京城来的富商,途径他们罗平城,就带着儿女和家仆在这里闲逛。
掌柜笑得更热络了,“哪里哪里。我只是看着几位眼生,这罗平城里,有这位老爷您这般气度的那可不多啊。”他伸手做请状,“我这里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我看您也是行家,那我也不多说了,您尽管随便看看。”
这掌柜也是个妙人,态度热络却又恰到好处,由着皇帝带着人在铺子里随便看,他就跟在一旁,也不多话。
皇帝随意地四下看着,从多宝格上的瓷器摆设,看到柜台里的玉器金器,再到墙上挂的一幅幅字画……
皇帝也没指望像这种小铺子里能有什么好东西,也就是随便买两样哄孩子玩罢了。
“涵星,我记得你不是一向喜欢玛瑙吗?这块红玛瑙鲤鱼玉佩你觉得怎么样?”皇帝指着柜台里的一块红玛瑙问,那鲜艳如血的红玛瑙上那尾飞跃的红鲤活灵活现,还算有几分趣致。
涵星瞥了那块红玛瑙鲤鱼玉佩一眼,神情淡淡,“这还没绯表妹雕的好呢!”涵星摸了摸就佩戴在自己腰上的那块白玉狐狸玉佩,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后方落后了两步的舒云看着前方的皇帝和涵星,目光深邃,手里不住地揉着一方粉色的绣花帕子。
这要是其他人,哪里敢在皇帝跟前这般赌气,不过皇帝自小就喜欢这个女儿的娇气,觉得她是性情中人,从不会在自己跟前装模作样,比如她身上这块刻着白狐狸的玉佩雕功确实是一绝,有着少女独有的灵巧生动。
“这块玉佩上刻的是你绯表妹养的那只小狐狸?”皇帝一边哄着女儿,一边继续往前走去。
涵星一说到小狐狸,眼睛就亮了,想说什么,但随即又想到了自己还在生气,嘴巴又噘了起来。
这丫头真是小孩子脾气!都快及笄的人了!皇帝又好气又好笑,顺口说了一句:“涵星,你啊你,以后嫁出去,以你这脾气,怕是驸马要受委屈……娇气!”
皇帝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但心里倒是真的开始琢磨着以后得给涵星挑个好脾气的驸马才行。
涵星听着很不服气,明明是父皇不讲理,胡乱骂了她一通,怎么就扯到她娇气呢!
她的嘴巴翘得更高了,昂着下巴傲娇地说道:“攸表哥就没嫌我娇气!”她哪里娇气了!
“攸表哥?”皇帝听了是一头雾水,能被涵星称为表哥的也就是几个长公主的儿子以及端木家的端木珩。
涵星直接答道:“李廷攸啊。”
皇帝当然知道李廷攸是谁,笑着道:“除了朕和你母妃,还有谁敢说你娇气?”言下之意是人家都跟你客气呢!
涵星不服气了,扬了扬下巴道:“攸表哥要是嫌我娇气,怎么会带我和绯表妹一起逛锦山堰和丹夏县!我们几个一起去戏楼看了戏,还在街头看了西洋戏法呢!对了,以前我和攸表哥还一起踢过蹴鞠,把北地部族的人打得是落花流水!”
只是这么听着,皇帝就觉得自己这个宝贝女儿怕是给人家添了不少麻烦。皇帝忍不住同情了李廷攸一瞬,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皇帝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看着女儿兴奋地拉着端木绯说起了那天在锦山堰看到的西洋戏法。
涵星完全没觉得自己方才跟皇帝说的话有什么不妥,端木绯亦然,两个小姑娘说着说着就傻乐了起来,笑得一派天真烂漫。
皇帝朝端木绯望了一眼,说来闵州李家是端木绯的舅家,似乎女儿喊李廷攸一声表哥也不算错。
李廷攸啊……
这京中多的是青年才俊,能入皇帝眼的人寥寥无几,对于皇帝而言,李廷攸是可用之才,但是皇帝记住他,只是因为他姓“李”。
此时此刻,皇帝忍不住动了另一种心思,仔细地回忆起李廷攸这三年多来办过的几件差事以及立过的功劳……仔细想想,李家也不错,关键是涵星与李廷攸投缘。
等回船上后,他得私下问问贵妃。
皇帝慢慢地转起拇指上的玉扳指来,在前方的一幅字画前停了下来,本来只是随意地打量了一眼,可是这一看,倒是让他看出几分味道来。
“这是高析孟的画?”皇帝问了一句。
掌柜闻言立刻从后面走到皇帝身旁,笑着点头道:“正是。这是高析孟的山水画。这位老爷,这幅画可是我这里的镇店之宝!”
高析孟是前朝的一个书画大家,平生只画青绿山水画,用笔精细而不琐碎,用色灿烂而不媚俗,他笔下的崇山峻岭、江水浩荡、飞瀑流泉等等秀丽多姿,雄伟壮阔,让人赞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眼前的这幅画上画的是一片危峰高耸的山脉,群山起伏,流溪飞泉,一片大雁在蓝天飞过,只见淡淡的虚影,却具翱翔之势,令人浮想连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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