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识寒皮厚,是指他偶尔不知廉耻,但真正那一层皮又相当薄。他特别怕热,一热就会脸红。但这会儿被冷气包围,他还是觉得热。
他不知道自己红到什么程度,只觉得耳根发烫。他猜老兴斋开始忽悠熟客,饮料里也搀着酒精,他喝两口就有点上头。
还有被倪末推的那处,也像是烧了一团火。真行,手受伤了还能下那么重手。
好在他没有彻底地失神,一张嘴还能惯性调侃:“我就说哪里有味儿,你真掉坑里了?”
他说完也不找补,盯着倪末看,很快就从她眼睛里看出两把刀子,好像要把他心肝脾肺都给剜了。
他捂着胸口往后退,“玩笑也听不懂?”
他这回是真掉头了,看着像是要躲开她。脚步飞快,到前头也不回座位,转个弯直接出了店门。
老兴斋平常就人多,周末更加火爆。里头人头攒动,怪不得他觉得闷,差点没呼吸过来。他站门口冷静两分钟,提脚去了对面药店。
出来时手上拿一管药膏。又站了一会儿,才往回走。
后半餐他没怎么吱声,脑袋里盘旋一个问题。他在想他小舅对香水敏不敏感。
他的性格决定他不会频繁更换香水,就算换也不明显。他应该也对奇奇怪怪的香水不怎么适应。可他每天见客户,什么样的香水没闻过,所以即便是跟他一起看电影,坐在他旁边,他肯定也能忽视身边人的香。但他又不是没长鼻子,那么好闻的能闻不见?
这个问题过于复杂,沈识寒始终没想明白。
而对比之下十分明显的,是这一顿饭美其名曰由他请,但以前他们来都是默认记账上,他小舅的帐上——他一分钱不用掏。
他觉得这顿饭不值,菜品多,菜色也好,可实在难以下咽,完全有失以往的水准。要是以往,他早去柜台反映,跟老板唠嗑。今天不行,他也就觉得难吃,具体难吃在哪,他说不上来。
他捏着口袋里那管药膏,看着倪末头顶被盘成蒜头的细发,跟随她走路的动作在很轻地晃动,往下是白皙细长的脖子,再往下,连帽衫的帽子在她肩下摆出一个好看的形状。
帽子里空空的,他往前跟了两步,把手里的药膏丢了进去。
帽子往下沉,倪末感受到的同时,也闻到那一缕青叶子味。她没去理会,跟柴暃说了几句话,才回头看向沈识寒。
她并没有说话,只是礼节性地看他一眼,算是告别。
沈识寒想,刚才桌上那盘八宝辣酱也忒辣了,辣得他嗓子极不舒服,以致于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他就这样看着倪末坐进他小舅的车,那车子略一转弯,流畅地驶了出去。不过二十米,又停了下来。
只见他小舅下车来,进了那家药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