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报的恶意价。以他那种断然的姿态,我估计就算开价200万索比他也不会眨
一下眼睛。
面对着中年男人傲然拍过来的一张信用卡,我张惶,痛悔,反正百感交集,
就象剜去了一块心头之肉。可是木已成舟,我无法挽回,只有接受现实。
他示意我激活维纳斯。
我无精打采地办完手续,弹开玻璃罩,联上线,在笔记本电脑中输入中年男
子的名姓“阿方索”,扫描入他的指纹,只要一按传输,主人档案就会输送至维
纳斯大脑的芯片中,除非阿方索死亡或将她转让,否则维纳斯就永远会是他的一
个性奴隶。
多么残酷的现实啊。我心烦意乱,在输入数据时无意中选择了“一定时限后
允许自行清除主人档案”,严重不合合同规定,可我有意识不作更改,我也不明
白到底出于什么动机。好在阿方索只顾着看维纳斯了,没有留意。
示意灯亮,传输完成。维纳斯款款走下展台,走到阿方索面前,用我熟悉的
带有磁性的女声柔声说,“先生。”
阿方索伸出右手中指,插到维纳斯的胯间,摸索着,我知道他在验证她的贞
洁。维纳斯面无表情,一动不动。良久,阿方索收回手,站直,傲慢地说:“跪
下,以后只许称呼我主人。”
维纳斯跪下,挺翘的鼻尖距离男人凸出的裆部不足一厘米。“主人。”
一个新的性爱娃娃诞生了。
“你叫什么名字?”
她似是满怀幽怨地看我一眼,说,“我没有名字,阿历克斯叫我维纳斯。”
男人难得地咧嘴冲我笑笑,说,“这名字色情五月天就叫这个名吧。”
我无端地冒上一股怒火,这个狂傲的家伙不仅当面侮辱我心目中的天使,还
要侮辱我送给她的名字,可是店规第二章第二款规定,店员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得
与主顾发生争执,我只有生生忍住。
“我这个爱奴不是太听话,不是太了解我的性格,小伙子,我能不能再借你
的地方调教她一下?”用的是疑问句,实则是肯定句,有钱就是大爷,这句话万
古长青。
我生硬地说:“请便。”
他象变魔术般从口袋里抽出一根皮鞭,冲维纳斯喝道:“围着我身周爬。”
性爱玩具被设计出来时有三条原则,第一,任何情况下都不得对人类发动任
何攻击,第二,任何情况下都必须无条件为主人提供性爱服务,第三,任何情况
下都必须无条件服从主人的命令,包括叫她们自毁。
维纳斯服从了,毫不犹豫地双手撑地,象狗一样围着一个两米见方的圆圈爬
行起来。
我在这一行干了一年多,什么人都见过了,也有象阿方索这样有着变态嗜好
的家伙,上次有个老头子,把金喜善买下,趴在她身上乱摸乱舔,兴奋之下竟当
场啃下了她的一个乳头,金喜善痛得嗷嗷直叫,光着身子满屋里乱跑,我不得不
帮忙抓人。在我心目中,她们都是仿制品,如同没有生命的玩具,可是不知为什
么,我偏偏独对维纳斯生出了感情,总有一种人的情感挥之不去,看到她受辱就
难过至极。
阿方索冷笑着,狠狠地一鞭抽在她的背上,维纳斯惊叫一声,衣裳尽裂,雪
白的背部爆出长长的一条腥红的鞭痕。鞭如雨下,很快,维纳斯全身的衣裳已被
鞭梢卷走,身子处处开满了血色的花朵。可是,她不能停,没有命令她就得爬下
去,还不能反抗,而且就算是躲闪,幅度都不能太大,必须是在主人鞭打够得着
的范围之内。
我看到了维纳斯的眼睛,眼眶充血,那里面有两团火焰。
维纳斯象真正受难中的少女,在无边的折磨中绝望地挣扎,头发散乱,呼吸
急促,手足无措地躲闪,可无奈的挣扎只会招至更凶暴的虐打。
性爱娃娃没有眼泪,但有痛觉,因为她们的肌肤是克隆再造,与真人一模一
样,都是活性碳水化合物,甚至还有人工仿制的心脏和血液,有神经系统,不过
痛觉都是模拟的,逼真得可以让人信以为真。
本来我是不太相信性爱娃娃有感情的,她们的痛觉我也认为是那些科学家们
特意制造出来满足那些嗜虐的人群的,让他们在女性痛苦的呻吟中找到些微的自
尊,所以不真实,就象妓女的高潮。可是,当今天看到维纳斯绝望的眼神,我竟
信了。我不得不相信,每一下的痛,都通过纤细的神经,痛入了她的脑海深处。
我突然暴怒。
“够了!”
阿方索抬起头,冷森地看着我,“你刚才说什么?”
,那么难熬,人们象蚂蚁一样密密麻麻地拥挤在狭小的城市
里,要么躲在一个个灰色的小匣子里,要么开着悬浮车飞来飞去,一到夜晚就象
疯子一般聚会狂欢,群魔乱舞,疯了疯了,这世界每一天都象未日,如果是上帝
对人类的惩罚,我祈祷它早日来临。
维纳斯走后,我象变了一个人,变得很消极,游走在梦露她们的香肌玉体之
间,却再也勾不起我的任何兴趣,象被阉割的太监。
为什么同样是性爱玩偶,维纳斯和她们是那么不同?
莫非,我爱上了维纳斯?
这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事实上,女人的数量减少到可以忽略不计后,很多
男人都是将性爱娃娃当成了自己的妻子,相依相伴,不过性爱娃娃也有致命的弱
点,人体可以仿真,感情却无法仿真,可以,她们是很好的床伴,却永远不可能
融入真正的生活,重心在失衡。或许,这就是整个社会变得浮躁不安的原故吧。
我却分明地感觉到,维纳斯有感情。当我搂住她柔弱的肩头时,当她温柔地
依在我身边时,当她在暴力下睁大惊恐的双眼时,我都分明地感觉到了。
她的感情,人的感情。
无风,闷热,我独自一人坐在屋顶上吹风笛。
心头莫名地焦燥,我打算出去走走。
街上都是人,独身男人和搂着女人的男人,我一眼就可以看得出这里95%
的女人都是性爱娃娃,只是级别上有高下之分罢了,我不无恶意地想,也许用不
了多久,整个大街上行走的可能都是这些仿生人,男性爱娃娃和女性爱娃娃亲密
相伴,而真正的主宰——人类却如一团团腐肉烂在家中。当人类的活动只会破坏
世界而不会建设世界的时候,上帝还会需要人类,还会眷顾这些蜕化的高等级生
物吗?
悬浮车从我头顶呼呼飞过,它们去到的城市上层是我无法企及的世界,那里
有美酒佳肴,有真正的女人,有大把废纸一般的钞票,和永远干净整洁的西装革
履,而我,只能摸着空瘪的口袋,蹒跚在最下层阴暗的小巷里。命运就是如此安
排的,我无法可说。
前面有喧闹声,我才发现不知不觉转到了香蜜街,有名的灯红酒绿的场所。
一群人围着灯柱在看什么,不时传出口哨、欢呼,外圈的男女们都笑咪咪地
看,一些人在大声数“一百零一、一百零二……”,象看一场精彩的猴戏。
我探头看了一下,看到圈中的空地上一个全身赤裸的女人背对着我跪坐在身
下男人的小腹上,上下耸动,快速抽插,起落间黑色的长发飘逸,雪白颈子套着
的银色钛圈触目惊心,每一下动作都带动着锁在灯柱上的细链飞舞,哗哗作响,
好熟悉的身影,莫非是……
正在此时,那男人受不住了,双手死死地抠住女子的两块臀肉,大吼一声:
“爽呀……”屁股上顶,双腿乱抖,双眼圆鼓,十几秒种后象死蛇一样瘫在地上
喘大气。
“才一百一十下呀,太逊啦。”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哄笑。
女子站起身来,无毛的阴户光洁如故,只有一滴精液从大腿内侧缓缓挂下。
转过身,果是维纳斯,维纳斯!
天哪,她怎么会在这种场合出现?而且身体上布满了瘀伤,眼神中的火焰已
经消失,空洞而茫然。
她落寞地望向人群,声调平缓地说,“请问下一位先生是谁?”
好几个男人同时叫出来,“我,我。”
维纳斯冲一个小个子男人说,“您先请。”
小个子男人兴奋得脸色潮红,他还穿着肮脏的工装,灰头灰脸的,想必才收
工回家。象他这样的下层工人就算拼命赚一辈子钱也搂不到维纳斯这样的高级性
爱娃娃,充其量只能抱着改良过的充气娃娃过过干瘾,要么就是到这种地方来看
看舞女脱衣饱饱眼福,此等艳福可谓梦也梦不到,无异于天上掉了个大元宝。
他慌手慌脚脱掉裤子,把那半尺长的家伙一抖出来,人群倒是一阵惊叹,
“看不出这家伙人小货不小呀。”
维纳斯温柔地说,“请躺下,让我为您服务好吗?”
男人迅速躺在地板上,维纳斯跨过他的身体,嫩白的纤手扶住他挺得老高的
阳物,对着自己的小穴缓缓坐下去。
我忍不住叫出来,“维纳斯!”
维纳斯象有了感应,停止动作,往我这边看过来。
我冲过去,抓住她的肩头,激动地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不知道这是
很羞耻的事情吗?”
维纳斯漆黑的眼睛仿佛放出了一点光亮,然而终平静地说,“先生,我只是
忠实地执行主人的指令。”
“你那个变态主人呢?有什么屁指令?”
“他叫我在这里与每个愿意上我的男人作爱,如果没人能与我交合超过50
0下,我就要一直作下去,不能休息。”
,可笑,怎么这么可笑。”
我低声下气地说,“这样下去,她会死的,看在您花了这么大价钱把她买下
来的份上,放过她好不好?”
“钱?钱算什么东西,我花钱就是用来玩的,我要玩她,玩得她求生不得,
求死不能。”
我惊惶于他言语中的残酷,却来不及细想为何他会对一个“无知无觉”的玩
偶有如此强烈的恨意。
他摸出雪茄,望空狠抽几口,突然说,“小子,你提醒了我,我是不该一次
把她玩残了,来日方长嘛。”他咧嘴笑了笑,在遥控器上按了几个键。
人群一阵骚动,象波浪一般分开,维纳斯如同希腊神话中的女神从浊浪的包
围中款款步出,白玉一般的身子没有任何污秽,只有小腹微微隆起,我知道那里
面蓄满了男人的精液。性爱娃娃可以将适量的精液自行消化转为能量,但一次太
多就会变成毒素损害肌体。
走至跟前,她跪到阿方索的脚前,“主人。”
阿方索抬起脚,维纳斯娴熟地捧起他的鞋,伸出柔软的香舌在鞋底舔着。
“你现在的状态如何啊?”
“已亮黄灯,依据身体内测的数据显示,还有十个男人的交合我就会自毁,
无法修复。”维纳斯说得波澜不惊,好象在说别人的事情。
“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对你吗?”
“知道,主人要玩我,把我玩残,玩死。”
“你喜欢吗?”
“主人的命令维纳斯没有不喜欢,不服从的。”
我侧过脸,不忍卒听。
阿方索冲我指了指,“这个男人为你求情,我才放你一马,不过没有完成任
务,回去要狠狠地惩罚你。去,给人家道声谢。”
维纳斯跪行到我的跟前,看着我,叉开腿,眼中放射出情欲的红光,“谢谢
您先生,请允许我为您服务。”
说罢,就伸手欲拉开我的裤带,我反射性地往后跳一步,惶恐地说:“不,
不要。”
我扭头就跑,在哄笑声中远远地离开了那个群魔乱舞的世界,回过头,只有
一些影影绰绰的人影,再也看不到、听不到,我也情愿再也看不到,听不到,想
也不要想到。
(4)
时间往前流逝,我对性爱玩具店的工作已失去了热情,迈克尔还没回来,我
已准备打上包裹走人了。
正在写辞职条的当口,一辆警车降落在店门口,进来两个警察。
“你是这里的员工吗?”
“很快就不是了。”
“有一个名叫维纳斯的性爱玩偶是你们这里售出的吗?”
我抬起头,“是啊,怎么啦?”
“警方怀疑她与一宗凶案有关联,想请你跟我们到现场去一趟协助调查。”
我嘴巴张开老大,到现场后越发张得更大。
我根本难以置信。
阿方索死了,死在自己豪华而宽大的床上。
他双手双脚都用手铐反铐住,全身赤裸,脸色乌青,下身一大滩黄白色的液
体凝成的硬块,屁股下也有。
双目睁得老大,两次见他都是戴着眼镜,第一次见到他的眼睛却已成了两只
死鱼眼。
这是一间密室,没有血迹,没有博斗的迹象。
维纳斯裸身披了一条外衣坐在角落里,脸埋在蜷起的双腿中,一言不发。一
个警察站在身边守着她。
我一头雾水,“怎么回事,我不明白。”
穿警长制服的男人对我说,“这事的确挺奇怪的,当时这间房子是反锁的,
管家和保镖都能证实,当时只有阿方索和性爱娃娃在里面,房间隔音,听不到响
动。”
“您的意思是维纳斯杀了这男人?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您知道性爱娃娃的
第一原则就是不可能对人发动任何攻击。”
警长困惑地说,“我们不明白的正是这一点,如果不是性爱娃娃动手,阿方
索怎么能把自己全部反铐而且离奇死亡呢?”
“或许是他自己心脏病发作了。”
警长说,“这个我们还要做鉴定,我们想请你来,看有什么办法让这个性爱
娃娃开口谈一谈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现在死活不开口,坦率地讲,我们觉
得这个娃娃有点与众不同,如果你没办法我们就会把她送到实验室看看。”
我答应了,向维纳斯走去。
她的样子很可怜,象我第一晚见到她那样,抱着肩头瑟瑟发抖,抖得象秋天
的落叶,
我蹲下来,柔声说,“咳,还记得我吗?我是阿历克斯。”
她抬起头,陌生地看着我。
“让我帮助你好吗?”
她依然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