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心里有鬼!」凌秀容道:「这说明参与绑架的匪特的确到过西华一巷。问题在於,为什麽那个时候,就只有他一个人在街上,在那里干什麽?其他人去哪儿了?」
「有一个情况很重要,就是那个人换了衣服,为什麽换衣服?在哪儿换的衣服?」副科长佟云道。
「我想,这是敌人的脱身之计,这也就是为什麽没有人看见那伙乡下人从西华一巷离开的原因!他们化妆成农民进行绑架,知道无法完全逃避路人的眼睛,所以跑到西华一巷来换上城里人的衣服,然後再离开。
这里白天街上很少有人,所以在这里换衣服可以减少被人看到的机会,不想被偏偏被周妈看到了,这才去威胁她。」凌秀容道。
「那其他人在哪儿?他们是分开换衣服吗?换下的衣服放在哪儿了?关健是那些车和麻袋怎麽换呢?」
「这是个问题。离开西华一巷肯定是越分散越好,但要是我的话,换衣服肯定是越快越好,一起换最快,被发现的机会最少,但为什麽只剩了他一个,却没有和别人一起换衣服呢?那些车是不可能换的,只能藏在什麽地方,不过,被绑架的人又怎麽转移出去呢?」秀容道。
「我也这麽想。我看,咱们应该看回西华一巷去看看,昨天光是入户调查了,没注意外面的垃圾堆,如果发现了被扔掉的家民衣服,就可以证实咱们的判断。」
「好。」 在坐车去西华一巷的路上,凌秀容还在苦苦思索着,好多事情一时还不能完全串起来。
垃圾堆里什麽都没有,凌秀容又派人找来了住在城外,每天都按时来收垃圾的农民询问,也没有看到有衣服,不过这倒是证实了凌秀容的猜测。
「我刚才在路上就想,咱们在垃圾堆里不一定能找到什麽东西,果然是这样。」凌秀容对佟云说。
「哦?为什麽?」
「我有另一个想法。即便敌人能够在街上换掉衣服,车的问题还是无法解释。那些车虽然小, 但也不可能那麽快就拆散了带走,再说,被绑去的人怎麽办?虽然她们都是女人,身材瘦小,但没有车,就只能扛在肩上,那份量也不轻呢!目标也不会小,不可能不被人看见。」
「那你的意见呢?」
「第一,再组织力量在周围调查,看有没有人看见陌生的面孔从这里离开,还有那些独轮车和麻袋。第二,对这里的居民再作一次调查。」
「好,不过为什麽?」
「我在想,那个人单独出现在街上在干什麽?」
「干什麽?」
「把风。」
「把风?」
「对,所以,那些独轮车和麻袋可能根本就没有离开西华一巷,而是进了这里的某个院子,而且要在那个把风的敌人的视线范围之内。」
「有这个可能。」
「正因为他看见了周妈出来倒垃圾,所以怕她说出去会把我们引向他们,所以才威胁周妈。」
「有道理。」
「但他以前并没见过周妈,却知道周妈女儿的情况,说明有人告诉了他,谁?当然是这里的住户!」
「嗯!」
「这麽一来,周妈所说的一切就都能解释了。」
「我同意你的猜测,不过,咱们可是逐院逐屋都看过的,并没有发现可疑的人或东西呀!」
「这也正是让我不解的地方,难道他们早已把人转移出去了?怎麽转移的?用什麽办法才能不被人注意呢?」 凌秀容再次来到刘家,向周妈仔细询问情况,然後根据周妈的回忆,凌秀容来到那个人所站的位置。
她发现这个位置的确是个把风的好地方,把南北东西四个方向都照顾到了,任何一个方向有人出现,他都能看到。
然後她又在心里想像着当时在这个位置能看到的情况,南北大街上只有各院的山墙,并没有任何一道门,所以绑匪也就不可能从这条街上进院,因此,只有西华一巷和东华一巷才符合要求,加上两条街在这里是略向南突出的,那麽,绑匪们可能进的院子,只有西华一巷六十九号之後,东华一巷三号之前的这七个门。
如果周妈的话是真的,那麽刘家的嫌疑可以排除,可疑的就只有六户。
凌秀容和佟云商量後决定,仍把人分成两队,一队继续在一巷、二巷及中央大街的南出口处继续调查,另一队集中力量对那六户作进一步检查,并安排对这六户进行秘密监视。
新的检查并没有发现什麽,而附近的居民也没有看到有符合凌秀容等人相像的陌生人和独轮车离开这一地区,难道他们真的凭空消失了不成吗?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凌秀容比任何人都要着急,因为她明白,时间就意味着生命。
忽地,一个念头涌上心头,既然没有陌生人离开,就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这附近什麽地方还有暗道之类的东西,二是有什麽类似暗道的东西把这些人藏在里面弄走了。
先说第一种可能,这里的住户都是大家大户,又都是在此居住年久,家里有过去避祸用的暗道是非常可能的,只是不为人知罢了;再说第二种可能性,这里住的人都很有身份,家里有汽车的也不少,会不会是把人用汽车带出去了。
如果是前一种情况,那麽至少人还没离开这附近,还可以控制,可如果是第二种情况,那麽被绑的人也许早就离开了,找到她们的困难就更大了。
想到这里,凌秀容赶快向局里汇报,在本来就有的全市宵禁的基础上,加强巡逻,对通往城外的各个要道严密盘查,勿必不要让绑匪把人带出城外。
凌秀容的猜测很快得到了证实,然而,敌人太狡猾了,还是在凌秀容赶到之前得了手。
那是第二天一早,梁招弟从
凌秀容不甘心,仔细地对这几张台子进行检查,到底还是给她查出了东西,在一张台子的木板缝里,她发现了一粗扣子,用摄子夹出来一看,是军装扣,很明显,被绑架的人曾经被藏在这里,不过现在已经不在了。
周妈那里又得到了一个重要的情况,就是那天上午十点左右的样子,她听见隔壁七十二号院里彷佛有劈柴禾的声音,时间挺长,後来就没动静了。
凌秀容抓住了杨长德,并在厨房的灶灰里发现了几颗铁钉,经过鉴定是独轮车车轮上用的,还找到了一小片布片,经辨认,可能是军帽帽沿上的残片。
我说今天怎麽这麽早就来了?他们说,是医院里派人去叫他们来的,说是头天病人太多,茅房满了,又说他们是xx丈夫的亲戚,我一听他们人名说的不错,就让他们进去了。
她只是仔细地用手电照着,蹲下身去查看那些空台子上的灰尘,以便知道哪张台子最近被用过,她特别注意到其中有四张台子几乎没有什麽灰尘,说明用过时间不长,但伸手摸上去,台子是冰凉的。
他是知道风声逃走了呢?还是本来就打算撤离呢? 凌秀容不得而知。
刚才掏粪的又来了,我想起昨天的事儿,觉着蹊跷,就赶紧来报告了。」
杨长德是个亡命徒,虽然铁证如山,他却一言不发。
「您提供的情况很重要,谢谢您?」 凌秀容不是客气话,这个线索真的很重要,它把一切线索都连在了一起,尽管凌秀容明白这是一个悲剧式的结果。
胡亚男本是国民党派在云州女中的特务,胡子兴也是特务,他与胡亚男的父女身份只不过是个掩护。
「再去查一遍太平间。」凌秀容意识到那里可能藏有线索,所以虽然佟云他们先前已经查过一遍,她还是决定再去一趟。
而医院里管太平间的冯老头同他们一夥儿,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人送进太平间。
凌秀容又想,杨秉仁是个外科医生,会不会半夜把人杀了,再解剖成碎块藏匿呢?凌秀容觉得这不合理,如果目的是杀人,那麽何不在黄土厂把人杀掉就完了,还非得把人绑架呢?但她还是查了病理室,果然没有发现新鲜的标本。
原来,这是由马洪儒提出,并由吕清亲自策划的一起绑架案,为此吕清运用了他掌握的一个很大的潜伏特务网络,杨秉仁是这个网络的二号人物,他手下有二十多人,已经潜藏了几年。
「一般老百姓家里的茅房都是一个礼拜才掏一次,我们医院往来的人多,是一天掏一次,每次都是那些人,时间在上午十点左右。
太平间里阴森森的,放着两排木制屍床,其中约一半躺着屍体,凌秀容没有掀起布单查看屍体,因为佟云已经派人查过,没有发现失踪者。
直到中午时分,看後门的杨老头儿主动找了来。
「首长,是这样,这几天,确实没有能装人的车离开过医院,所以,我也没往那方面想,刚才来了几个掏茅房的,我就忽然想点儿事儿来,不知道对你们有没有用。」
凌秀容马上就想起来了,七十二号院的管家杨长德是个酒鬼,通过派出所小刘的介绍知道,这个人根本不会作饭,那麽他壁柴禾干什麽?做饭吗?
但凌秀容已经明白方素娟等人是怎麽离开的,於是也赶往博爱医院。
杨秉仁常用的那辆汽车还在後院里停着,只是人不在了,据护士们说,昨天晚饭後杨秉仁还到病房查房,但今天早晨却没来上班,门房说他昨天夜里和药房主管冯少才、司机王师傅和看太平间的冯老头出去後再没回来。
「病房。」凌秀容道:「用麻醉药麻醉後假装病人!」 查了一圈儿,也没有在病人中找到哪怕是相近的病人。
暗室找到了,里面却空无一物。
不好!凌秀容马上意味到,这是在销毁罪证,更确切地说,他是在把那几部独轮车拆毁,也许是烧掉了!
「昨天一早,来了几个掏茅房的,有点儿不大对头。」
本来胡亚男的任务是搜集学生地下党、团组织的情报,她已经非常成功地混进了女中的团组织内部,并且掌握了女中地下党组织的重要情况,但就在特务机关已经抓捕了女中党、团组织的数名首脑,并准备进行大屠杀的时候,由於解放军的神速进展,使敌特机
凌秀容已经知道,杨秉仁她们是利用医院的救护车把被绑者从西华一巷转移到这里的,由於杨秉仁就住在西华一巷,并且经常开医院的车回去,周围的邻居见怪不怪,所以没有人怀疑过。
没想到,过了一会儿,原来掏粪的那帮子人来了,我说早上不是已经掏过了吗?他们听了很不高兴,说都是老主顾了,不应该不告诉他们就叫别人掏。
「您说。」
但据医院的看门人说,自从前天杨秉仁回到医院後,救护车就没出过门,杨秉仁的小汽车也只出去过一次,上面坐了四、五个人,绝对没有放四、五个被绑者的地方了,那方素娟她们又是怎麽离开的呢?医院里也有暗道吗? 汤院长立刻否定了凌秀容的说法。
昨天一大早,就来了一拨儿,有五、六个人,都是生面孔,牵着两辆毛驴子拉的粪车。
为了达到目的,胡子兴对外始终表现出一点儿激进和对学生的同情,胡亚男更是伪装进步,终於骗取了学生团组织的信任。
「怎麽不对头?」
「老佟,你马上带人去博爱医院,把杨秉仁控制起来,我带人搜查七十二号院!」
杨秉仁在医院专门有一间宿舍,死了老婆後,在医院住的时间比在家还多,对杨秉仁宿舍搜查的结果让凌秀容明白,杨秉仁这是一去不回头了。
关改变了策略。
他们把胡子兴和胡亚男也关进了同一座监狱,并让他们实施苦肉计,不过,为了让胡亚男继续潜伏下来,却给胡子兴玩儿了一个真枪毙,将他同女中党支部书记刘辉、组织委员杨菊两位女教师一同枪杀,同时又故意留下了被捕了几个女学生,以便给胡亚男作证明人,这也使女中被捕师生没有全部被杀害。
这回,马洪儒以为自己的实力已经不凡,准备要直接攻占云州,所以才命令城里潜伏的眼线和特务们都行动起来,策应对云州城的进攻,绑架案正是在这种情况下策划的。
这起绑架案计划了很久,由杨秉仁提出方案,而每一个细节吕清都亲自过问。
在各种准备都作好後,就等着胡亚男的消息。
(八十二)
伏击的地点是事先侦察好的,一共准备了三处。
由胡亚男负责从方素娟口中探听下基层的时间和目的地,当目的地同预设的伏击地点恰合的时候,胡亚男就假装出来买东西,把情报传递给暗藏在军分区大院里的另一个特务。
接到情报後,杨秉仁马上召集手下在黎明前进入伏击地点等待方素娟她们的到来。
其实这样的行动已经有两、三次了,只是因为方素娟等人并没有选择走他们预定的设伏地,所以没有得手。
这一次,胡亚男主动提出要抄近路,方素娟等人也是太麻痹了,放松了警惕,结果跟着胡亚男一步步走进了陷阱。
五个女兵刚刚走过伏击点,胡亚男故意回头说话分散其他人的注意力,特务们趁机从两边的院子里蹿了出来,一下子就把四个毫无防备的女兵控制了。
女兵们都是有枪的,但毕竟只打过几发子弹,而特务们都受过严格的训练,他们知道女兵遇到这种情况多半不会束手就擒,所以两个人对付一个,一上来就一个人先从背後勒住她们的脖子,使她们窒息,另一个迅速抢走她们的手枪,然後把她们倒拖进两边的院中。
姑娘们被这突然的一击弄懵了,强烈的窒息使用她们用手拚命去扒勒住她们脖子的胳膊,趁此机会,特务们拿出事先准备好沾着氯仿的小毛巾摀住她们的口鼻,把胳膊略松一松,姑娘们立刻拚命地呼吸,然後就迅速被麻醉了过去。
特务们把迷倒的四个女兵装在麻袋里,放在事先准备好的独轮车上,胡亚男也脱了军装,换上同夥儿递给她的衣服,一夥儿人迅速地离开了黄土厂。
他们来到西华一巷七十二号,留一个人在路口放风,其余人迅速进至院中。
那个放风的刚想跟进去,听见七十一号的门响,就没敢再动,那也就是周妈出来倒土的声音。
其实周妈并没有看见特务们进院,但特务们作贼心虚,生怕出问题,於是杨秉仁就叫那个放风的特务去吓唬一下周妈,结果弄巧成拙,周妈的恐惧被公安看了出来,这才把凌秀容的目光引向了杨秉仁。
再说特务们进了院,马上把乡下人的衣服脱了,洗去脸上手上的土灰,换上西装革履,胡亚男也换了旗袍。
然後先派杨长德从後门出去探路,看见左右无人,特务们才抬着四个昏睡中的女兵上了头晚就停在这里的救护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