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新生报道的第一天,我坐在第一排,什么人都不认识。老师让排头的同
学收什么钱,我便挨个收下去,在收到第五排的时候,抬头瞥到了她的脸。当时
我失了态,怔怔地看着她,钱都忘了收。
这是十年零四个月以前的事情了,我还记得那么清楚。
那时喜欢闷闷的。同学们都很坏,有人因为我在课堂上抢答了几个有难度的
问题,就愤愤地看不起我。老师们也很坏,有些问题本来是不想让学生答,如果
他们有这个想法,一定有个询问的表情,语调上也有变化,会看脸色的同学立刻
把书上的句子七嘴八舌地念出来,这样大家都很满意。那时候课堂上的规矩,我
不懂,总是打破它,於是老师也很讨厌我。他们联合起来,把我弄到了最后一排。
作为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是很容易学坏的。中国中小学的排座位,原则上按
照成绩来,个别家长打过招呼送过礼的另算,像我这样的也另算。於是我和坏孩
子中的坏孩子排在了一起,有人陪我说悄悄话,就没心思抢答老师们准备自己回
答的问题了。第一次考试,比入学成绩下降了五十名。我回家挨了打,父母着急
地给某某人送了礼,班主任很高兴。
再不久,我就调回了中间,正好坐在她的后面。
学习嘛,是再也好不起来了,当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成了坏孩子,他就很难再
好起来。但那时候我很幸福,因为可以天天趴桌上看她的背,一头留到脖颈的黑
头髪。她的头髪很漂亮,我从未见过这样天生丽质的,乌黑发亮,像绸缎一样披
下来的头髪。虽然不是长髪,但真的很飘逸。
因为我闷闷的,她也很少跟我说话。那时候班里的男生有九成都暗恋她,我
属于根本没有希望的类型。没有希望,这不表明本人不够帅,事实上,据后来回
想,当时班上最俊的难道不是我吗?虽然上大学之后遭到室友的质问:「一天不
自恋能死啊?」,但是,至少那时候,本人真的是最帅的——然而也是最不成熟
的,要不是天真到那种地步,就不会被狗日的老师糊弄着玩了。唉。
没有女生会喜欢不成熟的男人,豆蔻年华的女孩子更是如此。所以我混得很
惨,直到三四年后才熬出头来。
她的脸庞是典型的纯美风格,要不我当初怎会看呆了呢。身材不能说修长,
但是极为窈窕。那时候看《神雕侠侣》书,就经常把小龙女想象成她的样子,把
杨兄弟想成我的样子,后来老大不小的尹志平跑去干那种龌龊的事情,让我很生
气。我想,如果是本人去干这种事情,绝对不会这么龌龊,最后闹得身败名裂,
自杀谢罪,临死还不被龙mm谅解。对待纯美的女孩,一定要有纯美的风范,尹志
平那种人,简直是和八戒一样的,而且没有猪八戒聪明,所以太恶心了,根本死
得不够惨。
那时大家的身体都刚刚发育,每到夏天,全班男生共同的嗜好是偷窥女同学
的小馒头,还有漂亮女老师的大馒头。具体方法有请教问题、反光镜、望远镜不
一而足。最便宜的莫过于坐在女生正后侧偷看,我就是坐在那个全班男生最艳羡
的位子。她有时穿着可爱的小背心,可以轻易看到腻白的胸脯,有次浮光掠影地
看到了乳房的全貌,陶醉得没有缓过来,差点被发现。我到现在还隐约记得当时
看到的少女乳房的样子。
虽然是少年的暗恋,不算真正的爱,但是深挚到了极处,连做淫梦都是念念
不忘的。有一次梦见她在洗浴,朦胧雾色中像是白玉雕的女神一样,依然是纯美
的风格,很少色情镜头。水光之中,玉臂润足,曲线玲珑。恍惚中她擦干身子走
出去,月辉之下,冷艳不可方物。有意思的是我竟在梦中背起了诗经:「月出皎
兮,舒窈窕兮,有美一人,婉清扬兮!」,而诗经中好像并没有完全相同的句子,
这是我在梦中乱七八糟拼出来的。
梦中的她回到卧室上了床,翻个身就睡着了。我的视角转向她侧躺的裸体,
先是由上而下地俯视:她用一条毛巾被横遮过肚脐和腰围,露着大半个屁股,更
不用说两条光裸的大腿。下面的手臂无力地搭在床上,手掌向上,另一条遮过乳
房,手心对着床单。视角慢慢放低,我也好像成了一个实体,站在她床侧,慢慢
跪下,对着她的屁股。
月亮光从窗外透进来,一切情境好像是真的一样。我也身在梦中不知是梦,
下身涨着,情欲撩然地看她被月光涂抹上一层清辉的屁股。两个肉感无比的半球
以美得不可思议的弧度紧密闭合在一起,似乎诱惑着人去一探里面的究竟。我知
道轻轻地掰开它们,就可以看到少女最秘密的孔穴之一,但竟然犹豫了。因为这
样看着已经是对心中女神的亵渎,进一步无礼,难道不是玷污了这个纯美女孩的
贞洁吗。我在梦中还这样想。
她突然翻了身,手从乳房上挪下来,放到小腹上。她的脸依然在月光不到的
暗处,但我知道她的眼睛是紧闭着的,她是熟睡着的。我大胆地凑到她的胸前,
看见她的两个小太阳。真的是小太阳,两对肉团,像太阳一样在暗夜里发着光,
粉腻香滑,盈盈一握。它们纤巧的形状,和我曾经偷窥到的一模一样,但在这时
向我展示了全貌。粉红的樱桃粒那样乖的生在肉嘟嘟的小丘上,真想亲一下。
但我直起身来,惊讶地发现她现在的睡姿很不雅。她翻过身后,正躺在床上,
两条腿叉开,毛巾被滑落一边,露出半侧小腹。更让我几乎脸红的是,梦中女孩
的私处完全露了出来,黑色的毛丛扎着我的眼。
我那时还年少,对女人的私处没有多少研究,因此梦中的那个部位也是不清
不楚的,何况她的腿并没有大分开,只露出阴阜而已。
迅速吸引了我的注意的是她那两条很写意地分开的腿。我是很喜欢女孩子的
纤秀脚丫的,而她的脚丫就那样支棱在床尾,一只距离床面四十五度,一只三十
度左右的样子。粉红色的指甲,不像是染了丹蔻,因为颜色极自然。我走过去,
正对着她的脚心,它们是那样的美、那样的嫩,端正的脚掌和脚跟泛着浅浅的红
润,细嫩的脚趾整齐地依附在一起。我用手托起一只脚,极其微妙的重量,而且,
我竟然触到了她的肌肤,而且是她的脚!那只脚丫无力地摊在我的手掌上面。
我在梦中起了色胆,抓着她的脚脖,把脚掌贴到我的鼻子上,脚心对着嘴,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作为对美女放肆的惩罚,我没有闻到什么暧昧的气味就醒了过来,心跳很快。
大概是这种心跳把我弄醒的。然而口鼻处仍然像贴着她的暖暖的脚丫儿一般,舒
服得很。往下面一摸,湿湿的。
连这个梦也是很久远的事了,我做过不止一个关於她的梦,而这个居然是最
出格的,因为她在梦中始终是裸体,我竟然斗
「我是她中学同学,请问她在吗?」
样子,人真的变了。我听完后变得沉默,聊了几句,就送别w ,回去蒙头睡觉。
他对她颇不以为然。我好奇地询问原因,他说,「贱!」。他给我分析了她
的睫毛略弯,就像熟睡了的样子。嘴唇没有一点血色,微微抿着。
透了。随着上身离开屍床,她的头往后仰着,突然嘴巴张开了一些,露出牙齿。
把吊带挂到她肩膀上,我留意到她腋窝中有细细的腋毛。最后把罩杯扣在两个肉
「您现在给她穿上吧。」
们把她送到医院,刚进去没多久,医生出来说说是猝死——」,她的声音越来越
部离
什么时候除去的呢?
那些男人把她当宝贝来抢,而她巧妙周旋其中,偶尔甩掉两个弱者。她是极聪明
凄惨。
守门老头一副邋遢样子。我谢过那位朋友,走进阴冷的房间。
像被人突然摘去一颗心,身体空旷得无以复加,若周围没有人,简直要委顿在地
胆摸了她的脚丫,还把它亲在嘴上。
因为摆在面前的是具光裸的屍首。在拉出来时,铁架床顿了一下,屍体的乳
和她做了两个月的前后排,三年同班同学,六年同校同学。然后人家考上了
样的感觉。从他口中得知,她考到这个城市念研究生,就在×大。
他拿来她的衣物,都在一个袋子里。
样被脱光了看。屍体有点僵,就这样直直地挺着,我摸着她冰凉的肩膀,已经冷
热了。
这样想着,我今天起步走向×大。
洁如绸缎,没有出现屍斑。
会被脱光了停在这里呢?而且我看她身上,也没有动过手术的缝合痕迹,衣服是
她的双腿不是紧紧并在一起,可以清晰看到黑色毛丛中的那道肉缝——我曾
乳罩是吊带的,我们只好把已经套了半截的内衣又脱下来。我抬起她的胳膊,
说到那个没有一点人文气息的地方,连念诗都有机油味。一次选修课居然出
一具人体。
名牌综合大学,而我则进了一个龌龊的工科大学玩机油。
才偶然谈到她。他说:「你不知道?她现在跟你一个城市的!」,我心头起了异
「我们刚吃完早餐走出来,她突然就倒下去了」,一个圆脸的女生说,「我
团上,后面拉上纽扣就弄好了。她的乳房比当年我在梦中所见丰满多了。背部光
我本无意於再见她,但自从知道了身在同城,心里总想看一看也是好的。就
「都是这样光着的吗?」我问老头。
都是文盲啊。那个傻×,把《论语》的「论」念成去声,书名都念错,糊弄鬼啊?
那次聚会我也在场,和她不在一个桌,只匆匆瞥了几眼,勾起几分酸酸的滋
那张脸平静无比,一如她突然失去了生命的躯体。纵然苍白得很,我还是一
的态度,敲开了她们寝室的门。
小。
眼认出了她,这些年她的模样有变化,但我总能认得。她的眼安详地闭着,长长
很奇怪,听说是没来得及正式抢救就宣告猝死的她,又没有经过手术,怎么
在那个环境里,是很能消磨人志气的,她的影子也逐渐模糊了,到最后一两
又有两个女生走出来,她们有人像是刚哭过。
「您不要太难过……医生说不明白死因,我们给她家里打了电话,他们正在
「您好,我找苏兰。」
的女孩,料想没人能占了便宜去。
南方的冬季湿冷湿冷的,让在北方上了四年学的我一时不太适应。大家都是
时,没想到她僵得这么快。把内裤从脚沿着腿套上去,到大腿根处有点紧,大概
然后才把目光转向女屍的脸。
怎么可以忍受这种虐待呢?我承认,这年头热爱文学的的确少了,但不代表哥们
直到月前一次跟老友w 的谈话,上天入地几个小时之后,说起中学的事情,
现了「论语选读」这种稀罕东西,我们都很希罕地跑去听,结果那个混账一句话
无数个日夜所想往的地方。老头这时把内衣套上了,架起她的双腋,让屍体的臀
一个样子很悲戚的女生出来,「您找谁?」
在老头重新给她套内衣的时候,我拿起粉色的内裤端详了一下,确认了正反
个单纯的样子,现在都真正心如其面了。变了变了,谁都变了,我难道没变么?
次同班聚会,那几个追过她的痞子绕在她周围,她口中一个一个「哥」叫得可亲
帮忙扶着肩膀。这是我第一次在现实世界接触到她的肌肤,没想到会是这个场合。
不论人生前如何,死了就全部叫做「屍体」,它们不再是人,而是物,人类的一
「等等」,我说。老头扶着她的身子,我从衣物中挑出乳罩,「漏了这个。」
念出三个错别字,我恨不得上去掐死他。本人怎么说也是个半瓶子的文学青年,
上。
年,我几乎不再想起她。那个不懂事的花痴少年,也早已不见了。
我告辞出来,虚虚地飘出校门,搭车去×院。她果然是猝死在今晨八点五十
一切都是阴冷的,他带我走到那个编号十六的大铁柜,用手打开,然后拉出
和灰白的嘴唇相比,露出来的门齿稍稍泛黄,不过平日一定是樱唇皓齿的。
三分,才两个多小时。我找了一位医生朋友,由他带我走到太平间。
但w 告诉我的另一件事,让我很难接受。他说,前些年大家念大学时候的一
星期日的早晨阳光明媚,我很快凭姓名查到了她的寝室号码,抱着试试运气
赶过来……她的遗体停在×院。」
於是老头把衣物一件一件摊开来,挑出内衣内裤,然后把她的上身抬高,我
味。她这些举动我是没看到的。我想象不出一向清纯的她在酒席上叫人「哥」的
我没来得及辨认是不是多年未见的她,心便猛烈地跳起来。
「什么事?」
刚出校门,各奔前程,个别大专毕业的同学已在社会上打拼了两年。小时候一个
他好像怕是家属,说,「会穿的,刚进来,还没来得及穿。」
「…嗯……她早上出事了。」
脸一样,我站在这具横躺着的精致绝伦的人体跟前,片晌间就这样傻站着。
老头拿起内衣,举起她的右手套上去,然后由我扶着头,套上她的脖颈。
无所谓,因为那时的我虽然傻傻的,对这些事情多少知道些,据我所知,一直是
面,走过去替她穿上。她脚丫的尺码也比我梦中看到的大了些,但仍然是那样纤
这句话把我木在那里,一时不知所措了。十年来长久爱恋着的她竟……?好
房、小腹和大腿上的肉便同时一抖,我下面立马硬了起来。就像十年前呆看她的
细洁白,左脚拇指上套着个纸牌。一摸冰凉,而且没有了肉感。算算不过两个小
一头曾经那样打动过我的秀发完全地下垂着,我看着她光洁的额头,觉得很
女孩的内裤都偏小。
「她的衣服呢?」
切对它们不再有意义。不论一个平日如何看重自己身体的女人,死后却被可以这
中学六年错综复杂的恋爱关系史,得出这个女人用情不专的结论。这消息对我倒
开了钢板床,我把这件略小的内裤拽上她冰凉的臀部,紧紧裹住。内裤盖上
她阴阜的时候,我盯着那个地方,心中颇想看看下面的风光。但仍然很快套上了。
袜子是白棉质料,脚掌脚跟两处有泛黄的汗渍。我把她左脚的屍牌摘下,将
袜子卷成卷儿,给她慢慢穿上。看老头穿的,就不如我仔细,微微皱着。她的脚
已基本没有了肉感,但脚掌脚心滑滑的,像是运动过后自然风干的触感,仍然挑
逗人。
整套内衣都是白色,穿上身显得很清纯,很性感。给内衣整理褶皱时我不断
碰到她身上的肉,竟然起了性欲,简直有心如火撩的感觉。当时脸色大概不太对,
但老头没注意。
我们又一起给她穿上毛衣毛裤。这里冬天温度不低,但怕冷的女生都还是要
穿上毛裤的。
穿仔裤的时候,我把她双腿提了起来,让老头慢慢顺下去,因为有毛裤套在
里面,穿起来是比较紧的。两手攥着她的脚脖儿,大拇指捏在踝骨上,触处皮肉
柔细,心中有旖旎的感觉。待全部穿好,系上皮带,除了脸色嘴唇苍白,她宛若
昏倒在校园的女孩。我知道,三个时辰前当她吃完饭突然倒下时,也是这身装束
的。向她上衣口袋里摸了摸,还有一张饭卡。
我向老头要她的鞋子,他慢吞吞地拿出来。死人要褪下鞋袜套上屍牌,出院
时家属若不记得要回,这点遗物大概就归给死屍穿衣的这类老头子所有了,所以
他才会藏起来。这医院的遗体管理实在不正规,从死人的遗物上显然可以揩油,
这让我感到很不对劲。而且从刚才起脑子里面不断出现一具具漂亮女屍,心中难
以抑制一股暧昧难明的感觉。
她果然是穿白色的女式运动鞋,这固然是跟仔裤配套的,但我实在想不出她
穿皮筒高跟鞋的样子,也想不出她夏天穿长统丝袜的样子。印象中,她一直是清
纯唯美到极点,又是个爱运动的女孩子。
但鞋子没有穿,就在袋子里装着。
「她现在要出院吗?」老头问我。
我正要回答不是,并说明我的身份。但非常莫名其妙地,停顿了一下,微微
点头。
「手续办好了?」老头问。
我心中后悔,这是怎么回事呢。我心知自己很不舍得离开她,我心中旖旎的
波涛还没有平息下去。但是总不能把她的屍首弄出去啊,这是犯罪的啊。更何况,
手续怎么办呢。
「等会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