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刘馨加重语气。
“非这样做不可。”付丽还是疑惑。
“是的!”刘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我们这里关押的都是重刑犯,再押犯鱼龙混杂,生活环境十分恶劣。”付
眉毛凝成一团。
付丽重新坐在凳子上,一脸的严肃。
“刘馨,我可以满足你的要求,不过你要按照我说的办。”她问。
“当然可以,你说。”刘馨心里满是兴奋。
“第一,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第二,
你所有的证件都保存在我这里,等你决定结束时,我会还给你。第三,我给你一
个囚徒的身份,在监狱里的一切你要自己小心,我不会给你任何特殊的关照。”
付丽说完了。
“你说的我都答应。”刘馨连忙回答。
“先别急着答应,你在纸条上的地点等我。路上你还有时间考虑,是否要这
样做。”付丽把纸条交给我,面目表情的说。
她们分手了。
付丽回监狱办理手续。
刘馨打了一辆三轮车奔着制定地点而去。
她的脑袋里充满对牢狱生活的向往。
路在延续,她却漂浮在空中。
海边,大浪如锤,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我再次提醒你,此事非同小可,最后60秒,你要考虑清楚,做出最终决
定。一个不让你后悔的决定。”付丽的话里透出寒气,让刘馨不自觉的打个冷战。
“我从离开报社,就已经决定了这一切。”刘馨斩钉截铁的回答。
“好的,你写一封给你们领导的信,随便编一个理由,要离职两个月。然后
将信和所有的随身物品交给我。”付丽看了看刘馨,眼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
笑。
刘馨从兜里取出来信,“想不到吧,我早已写好了。”说罢,将它和随身携
带的身份证,记者证和小包都交到付丽的手上。
付丽满意的点点头,她跟以前一样的聪明和善解人意。
“听好了,”付丽突然板起脸,严厉的说。
“从这一刻起,你不再是刘馨,你现在的身份是编号105088的死囚黄
婷婷,今年25岁,临江省惠得县黄村人,因贩毒被捕入狱。一审被判死刑。听
明白了吗?”“听明白了。”刘馨小声回答。
“重复一遍!”付丽的声音一下提高了几倍。
“我叫黄婷婷,编号105088,今年25岁,临江省惠得县黄村人,因
贩毒被捕入狱。一审被判死刑。”刘馨小声的说。
“听不清,再大声说一遍!”付丽高声斥责。
“我叫黄婷婷,编号105088,今年25岁,临江省惠得县黄村人,因
贩毒被捕入狱。一审被判死刑。”刘馨被吓了一跳,只好大声的背出。
付丽从警车的后备箱取出了一身淡黄色的囚服,一双布鞋布袜和一条黑粗的
脚镣。
“黄婷婷,给你一分钟换服装。”说完付丽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生怕刘馨改
变主意逃走。
“是!”刘馨看着它,上面星星点点的污迹,看上去很长时间没有洗了。
她有些犹豫,付丽的立即变了脸色。
“快!”付丽声音仿佛从地狱里发出来一样,带着森森的鬼气,听得刘馨身
上爬满鸡皮疙瘩。
刘馨看了看周围,没有一个人,她害羞的脱下牛仔裤,露出卡通图案的白色
内裤。
付丽脸上冷冰冰,没有一丝笑容。
接着她脱掉时尚的外衣,露出丰满的胸部。
惹火的身材让付丽羡慕不已,从上高中时她就羡慕甚至嫉妒刘馨,为什么上
天对她如此的厚爱,对自己却无比的吝啬。
初秋的天气依然有点热,风却已是凉凉的了。薄薄囚服贴在她的皮肤上,发
出阵阵的恶臭。凉风袭来,顿觉冷意催心。
罪衣,一身黄色的罪衣,一身单薄的罪衣。
无论是谁,无论她曾有多么崇高的地位,多么炫耀的财富,多么辉煌的前程,
从她穿上这件衣服的那一刻,她就什么都没有了。因为它不仅是一件黄色而单薄
的罪衣,它是一种象征,失去自由的象征,邪恶的象征;它是一种力量,一种让
人失去所有尊严的力量,一种可以改变人一生甚至连带父母,爱人,子女,朋友
命运的力量。
付丽迅速从腰间掏出的手铐,铐住了刘馨的双手。
手铐冰凉入骨,黑色的头套蒙住了她的脸。
黑暗中,她的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着,恐惧如乌云般笼罩在她的世界里。
刘馨已经从这个世界消失了,她是黄婷婷。
她是黄婷婷,一个随时可能被枪毙的死囚,她再也不能穿漂亮的衣服,酷爱
的记者职业也将从此弃她而去。她不再有亲人,不再有朋友,也不再有老公。她
剩下的日子只有一个地方——囚笼。
付丽蹲下身,将脚镣上的铁环套在黄婷婷的腿上,调整了一下位置,将铆钉
塞进可以活动的一侧孔中,手中的小锤在空中表演了一个高空翻,落下,几声优
美清脆的金属碰撞后,十八斤的脚镣紧贴在她的脚踝。
差错。”女警点点头。
新来的女囚从车上下来,排成了一排,面朝墙壁蹲下,手改铐在背后。押送
的荷枪实弹的武警站在她们身后。
“黄婷婷!”一间黑屋子里传出声音。
“到!”黄婷婷条件反射似的,站起来。
她拖着脚镣,走进去。
手铐被打开,她揉揉铐肿的手腕,坐在板凳上。
“姓名?”对面的警察大声问道。
“黄婷婷。”她高声回答。
“性别?”“女……”“年龄?”“25……”“家庭住址?”“临江省惠
得县黄村……”“入狱原因?”“贩毒……”“黄婷婷,这里是傅城监狱。你的
编号是105088,进去照相。下一位”“照相?”黄婷婷有点不知所措。
一名女狱警走过来,领着她向前走。
这是一间亮堂的屋子。
“立正!”黄婷婷双脚努力并拢。
“姓名?”“黄婷婷”警察敲键盘的手动了几下。
“编号?”“105088”打字机发出兹拉兹拉的声音,布条打好。
“贴在你的胸前。”黄婷婷挪着碎步接过来,贴在左胸。
“看着镜头别动。”对面射来一道强光照在她脸上,她用手遮住眼睛。
对面的警察冲过来,啪,一把掌扇在她脸上。
“把手放下,谁让动的。”黄婷婷的脸立刻红了一片,眼中浸满泪水。
“向左转。”黄婷婷赶紧转身,泪从眼角觅出。
“转到右边。”黄婷婷愣了一下,她又冲上来,啪,另一半脸也多出一道红
印。
“动作快点。”泪倾泻而下,在她化过妆的脸上冲出一道道深沟浅壑。屈辱,
恐惧让她的身体不停的发抖。
警察有些同情她,她见过的女囚没有几百也有上千,挨了两巴掌就委屈成这
样,苦日子还在后头,不知道她能不能挨到行刑的那天。
她走进下一间房。
这个警察砸脚镣的动作粗野有力,发出的完全不似付丽那般轻柔悦耳,她一
下又一下的挥舞,仿佛要把黄婷婷的脚骨震断。从戴上它算起,才2个小时,她
的脚还是被磨出血来,迟到的疼痛让她低声的呻吟。
“不准叫。”警察的脸上一副愤怒的神情,黄婷婷的呻吟仿佛是叫床的荡妇
坏了她一天的好心情。
啪,啪,又是两巴掌。
“老实点,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她的手很重,黄婷婷的脸上一下子肿
了起来。
“滚到前面去吧。”她猛的推了黄婷婷一把。
黄婷婷身子一歪,脚步还没错开,一个狗啃屎,跌在水泥地上,嘴唇找地,
牙垠破了,血溅了一地。
狱卒跟上来,冲着她连踢了几脚。
“* ,真衰,你××的,弄的满地都是,还得老娘收拾。”说罢又踢了几脚。
黄婷婷生来柔弱,脚踢到的部位像被火撩了一样,生疼生疼。这次,她连声
都没吭一下,也没有流泪,用双手撑地,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扶着墙壁慢慢的向
前走。
她身后的狱卒心里叹道,真可怜,她怎么会得罪狱长呢。
“脱光衣服,快!”一个面目狰狞的女警瞪着她。
她的前面,光着身子的女囚们正在一个通过检查身体的装置。
两段楼梯,一个架起来长的玻璃板,玻璃板上是一个个小腿高间距约半米的
栅栏,人通过时双手交替的握着焊在头顶的连续的玻璃杠。这个一切都是透明的,
几名女警站在下面盯着她们的动作,确保任何东西不能带进监室。
黄婷婷不敢在反抗,不情愿但顺从的将所有的衣服脱掉,内衣被放进写着她
名字的箱子里。
那人拿出一个长勺将她嘴巴强行撬开,然后伸进她的口腔,用力的搅动很长,
确认舌下有没有藏刀片才抽出来。
她的咽喉舌头甚至鼻子都勺边划破,血流尽嗓子里,她叩叩的咳嗽,却用手
捂住嘴巴,生怕发出声音换来更多的伤害。
走上楼梯,她的脸变得通红,从小到大,她的身体从没有让陌生人屈辱的检
查过,下面的人用一个圆头的塑料棒,一会捅捅她的大腿,一会捅捅她的腋下,
有一根竟然捅进了她的下体,还在里面搅了几下。夕阳照在人身上应该是暖样样
的,可是这些阳光却让黄婷婷感到分外的冷,身上的每一块皮肤都冰凉冰凉,仿
佛从刚刚雪山上下来。
她接过监狱发的同意的灰色* 罩和内裤,套在身上,又将淡黄色的囚衣穿好,
裹进。
走进傅城女子监狱的囚犯是不准留头发的,高婷婷,不,应该是刘馨,为了
体验生活,她放弃了尊严,放弃了自由,现在连头发也要放弃了,“10508
8,出列!”囚衣上的布条在检查身体的时候已经匝好。
黄婷婷向前迈出一步。监狱连她的姓名也剥夺了,从现在起,她只有一个代
”
她有气无力的说。
“是,监狱长,我马上重新打一份给你送过去。”话筒里的声音让付丽很满
意,权威带来的快感把她的精神调动起来。
她又播了一个号码。
“昨晚105088怎么样?”她问道。
“她昨晚一夜没睡,此刻正在床上迷糊着。”接电话的是她的妹妹。
“让武警把她提出来,绑了游街。”她下命令。
“这,太快了吧!”妹妹没有领会姐姐的意思。
“照我说的做吧。这件事早一天结束,我们也好早一天解脱。”付丽的话带
着无奈。
撂下电话,她又陷入半梦半醒之间。
“105088,出列!”铁门被打开,狱卒走进来。
“快起来,提你了!”睡在105088下面的人将她摇醒。
她爬起,从床上下来。
“把被叠好!”那人眼睛很尖。
105088浑身无力,一夜未眠,加上浑身的伤已经让她走路轻飘飘的。
被折了几下堆在床头。狱卒抬起手腕,啪啪啪啪,四个嘴巴抽在她的脸上。
“好好叠,叠不好,不准吃中饭。”105088两眼冒金星,昏倒在地。
同室的狱友实在看不下去了,围在狱卒左右,眼睛死死的瞪着她。
“你们想造反呐!”说着,她却一步一步退到门外,然后一招手。
两名武警迅速冲进来,架起105088马上拖了出去。
一盆凉水泼在105088的脸上,她悠悠的转醒。
两名拿着白色棉绳的武警慢慢向她* 近,然后……
105088再次醒来,不过这次不是被凉水泼醒,而是被手腕的疼痛惊醒。
她被绑了起来。
一块白纸板糊大牌子挂在她的胸前,上面写着“枪毙运输毒品犯”字分成二
行,用黑色的墨汁写成,上面打着红叉。
两名武警一左一右,将她架起。
她的位置在第一辆解放牌卡车上,车上还有5个女人。
一样的牌子,一样的墨字,一样的红叉,一样的枪毙,一样的归宿。
不一样的犯罪经历,不一样的人。
白色警车鸣笛开道,蓝色的刑车紧随其后,上了刺刀的武警站在军车上,他
们就是执行最后任务的人,绿军装,白口罩。
车队缓缓驶出了监狱,在傅城的街道上穿行。
路上的行人只有一小部分会停下来观看,多半都是外地的游客。
他们像看动物表演一样,用手对着囚徒指指点点。
女犯游街,是傅城的传统,数万的游客登上小岛的原因。
傅城人很聪明,在完成对犯人最残酷惩罚的同时,赚取了游客们大把的钞票。
105088的头压的很低,没有人能在游街时抬头,尤其是女人,漂亮的
女人。
囚服被强制脱下,只穿胸衣和内裤的身体在秋风中瑟瑟发抖。
牌子随着颠簸的路面而摇晃,105088就跟霍桑笔下的海丝特。白兰佩
带象征耻辱的红色的a字一样,站在游街的卡车上被观赏。
体育场里,三万人的座位坐的满满,还有许多观众站在场地中央。武警们则
排成两行守住入口。
车队缓缓开进,人群中传来开始欢呼声,一些游客的小喇叭嘟嘟做响,现场
比国足比赛还要热闹。此情此景与鲁迅先生在《阿q正传》写的国人爱看砍头何
其相似。
先下的是死刑犯,绳妆很漂亮,绑者很熟练,艺术水平和手法都很高。不和
谐的是棉绳过紧,勒进肉里,皮肤出现一团团因缺氧形成的紫斑。
不过这没什么关系,他们的生命在早晨的时候就进入了倒计时。
傅城日报的记者和法院的摄影师们为她们留下生命的最后的瞬间。
105088的血液已没有了温度,面对镜头,她的腿渐渐有力。
一群不雅的观众在台下满口的污言秽语,武警没有干预,他们已经习惯了。
辱骂声中,105088的思想开始复苏,她想起了自己是谁。
一切怎么会变成这样,她努力回忆,回忆发生过的一切。
宣判声在体育场上空回荡,105088默念着,不要停,不要停……。
犯人不多,结束的时刻很快来临。
105088的希望和绝望不断的纠缠。
她希望,这只是一场游戏一场梦。
她绝望,游戏有时尽,此恨无绝期。
105088即将被枪毙的运输毒品犯,两名武警架着她的身体重新登上刑
车。
她在挣扎,发热的身体积攒出最后的力量,但是没用。
就算她恢复了健康,在两名身强力壮的武警面前,一切的努力都是徒劳的。
她撕扯着喉咙,发出最后的呐喊。
士兵的脸上还是那么的严肃,他们什么也听不到。
离开体育场的刑车不断的加快速度,死囚的生命也在加速流逝。
穿过市区,穿过岁月最后一条河。
偏僻的山坳,林木郁郁葱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