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水瑶没吭声。
二丫继续道:“榜下捉婿那年,我蒙着面纱,他连我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又怎么会一见钟情喜欢我呢?后来他会欢欢喜喜地娶我,大概也不过是因为我有个背景强大的母族罢了。”
话到这儿,二丫眼角落下泪来,“嫁给他三年,我没有一天不在为了子嗣而焦虑,我甚至愧疚,自责,认为都是自己不争气,还偷偷找偏方,去观音庙烧香许愿。
可现在想想,我做那么多又有什么用呢?
他背着我在喝药,有一次被我撞见,他说自己夜里受凉,身子不适。
我信他对我好是因为喜欢我,信他能让这份「好」一直延续下去,我甚至麻痹自己,他就是乔延,是我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所以他做什么,都是对的。
其实如果他愿意骗我一辈子,我也会继续欺骗自己的,可是他太心急了。”
“那又如何?”林水瑶冷笑,“你都快死了,再说这些,是能回去把你的嫁妆抢回来,还是能回去手撕了那对狗男女?”
二丫扯了扯唇角,笑容苦涩,“我走后,记得替我向姐姐说声对不起,如果不是我从中阻拦,她当年是能如愿嫁给意中人的。”
林水瑶看着她,“这世上绝大多数人都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因为没有后悔药,错了就是错了,不管你是抱憾终身也好,心有不甘也罢,只要你一死,黄土一埋,顶多过个三年五载,就没几个人记得你是谁。
但如果老天爷偏爱,把这个重来的机会给了你,我希望你能好好记住今天的话。”
在二丫不解的目光中,林水瑶一个手刀将她劈晕。
林水瑶一直待在屋里,估摸着差不多了才站起身。
二郎媳妇听到推门声,猛地冲进来,当看到床榻上的二丫已经闭了眼,她双腿一软,直接瘫在地上。
马上有婆子进来扶她,一个个眼圈通红,问林水瑶:“夫人,是不是要通知许家,准备后事?”
是要准备后事,但不是给二丫。
林水瑶瞥了眼哭到不行的二郎媳妇,“二姑娘没事,只是昏睡过去了,明天一早就能醒来。”
“啥?”二郎媳妇的哭声戛然而止。
林水瑶没有多做解释,抬步出了房门。
被她劈晕的二丫已经入了梦,梦里她把自己这二十年走马观花看了一遍,才发现都要死了,她竟然从来就没做过一件真正有意义的事。
小时候性子怯懦,学不来姐姐那样抛下一切去镇上开眼界长见识,长大后嫉妒姐姐的优秀,甚至不惜为了个男人与姐姐隔阂生分。
这二十年,她活在嫉妒与攀比中,越炫耀什么,就越缺什么。
这二十年,她一步一步把自己逼上死路。
她后悔,不甘。
可惜,醒悟太晚了。
——
“水都凉了,再去换一壶来!”
耳边是二郎媳妇的声音。
二丫睁开眼,正对上她娘焦急憔悴的一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