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棵树,小时候陪着哥哥来听课时便听说了有百年之久,没曾想山长竟然砍了它,一进来便感觉陌生了许多。”沈惊鹊一路看着感慨道。
她从前可会爬树了,树下就一圈的荫蔽地儿,她总是抢不过,便仗着身形小巧,爬到树干上睡,还能不被人发觉。
崔明棠牵着的手收紧,顺着她的话继续,“那时每次下了堂,别家书童早早在门外备着等自家主子出来,就你还懒懒地在树上睡着。”
沈惊鹊觉得失了面子,挽尊道:“你怎么知道?那是他们不讲规矩,每次都说好的唤我起来,他们却总是食言看我笑话,轮到我叫他们时我可是都应数了。”
其实,她也曾在树下睡过,可容易被沈襄发觉她偷懒,容易遭受毒打。
崔明棠听了她的话,别过脸笑了。
进了内门,位于书院的中心位置,是讲学和重大活动的场所,讲堂。讲堂大厅两侧挂着两块鎏金牌匾,往日便是在这儿授课。
“我倒是很少来这儿,每次都是帮哥哥磨完墨,便出去等着了。”沈惊鹊四处看了下,但因牵着手便也没走远,以他为圆心大致看了看。
“再小一些的时候,你倒是经常偷偷在角门那里听着课,怎么往后就不来了?”
她惊奇,今日出来倒是让她大开眼界,从前她只是在众人口中知晓崔明棠,而崔明棠却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却悄悄地了解了她许多。
“后来识了字便很少来了,毕竟偷学是不好的,我又没有交银子。”她想起那段时日,偷摸来了半年多,被沈襄知道后,锁在柴房十几天,那里又黑,还有耗子纵横,半夜总是咬她的脚和手,要不是发现得早,恐怕早死于鼠疫了。
调整了一下情绪,故意追着他发问,“你怎么那么了解我啊!连我偷学和打盹的事情都知道。”
崔明棠松开了手,看着她紧紧扒着自己的臂膀,“因为我过目不忘。”说完自己都觉得好笑。
在走完首善书院后,沈惊鹊又去从前家中的铺子看了一眼,沈襄已经死了,铺子已经转让给别家,旧时旧地旧人,如今一个都见不到了。
沈惊鹊没有进去,隔着一条街道看了许久。
我想吃枣糕了(十二)
沈惊鹊自那日和崔明棠出宫之后,连日都有些恍惚,仿佛那日的自由像风,是梦。
今年的皇宫冷清许多,就连年都没怎么办,一来是嘉陵帝身子不好,而且太子如今忙着过了年就要外出,陈皇后和太子妃惦记,也没有这个心情来办,宫里头回过了一个冷冷清清的年。
年后,太子一行人便出发南下。沈惊鹊不舍,临行前扯着崔明棠的衣袖,委屈巴巴,“你如今又没品阶,又负伤不久,司礼监怎还派你去啊!”
崔明棠站在她面前,清瘦的身子堪堪挡住日头,阴影投注在她的脸上,他揉了下她的发髻,安抚道:“我是太子点名的人选,纵使司礼监再大胆,也不敢明面上违背太子。我现在已经可以自理,不要担心。”
沈惊鹊红了眼眶,此行一走便是大半年,她舍不得。
崔明棠叹了口气,“本来是说等我回来后再给你答复,可如今这情形,早已乱了。”他弯下身子,极其克制地抱了一下她的身躯,宽大的宫袍一下收紧。“我答应你,我会好好吃饭,好好养病,一定好好地回来。你也要好好吃饭,然后等我回来。”
沈惊鹊死死地揽住他的腰,这个人很少很少会主动,他总是知道怎样会惹得她落泪。自己可真是没用,纵使用弱者的武器来对待他。
“你可不可以亲亲我。”她抬头,泪眼汪汪地看着他。
崔明棠无措,“惊鹊......”
可是看着她满脸泪痕,埋在心底的情愫发了芽,生了藤蔓,将他捆得无法呼吸,只能一步步沦陷。崔明棠低头,吻谨慎地落在了摄人的桃花眼上,这双眼睛时时刻刻牵引着他的心弦,哭时,笑时。
最后停在了她的脸颊,小心谨慎,没有一丝杂念。
沈惊鹊不满意,侧过脸伸出手压下他的脖颈,两唇相碰,浅浅地交接,她眼睛亮若星辰,崔明棠仿若能从她眼里看到自己的倒影,心不可抑制地狂跳。他告诉自己,就沦陷这一次,只这一次。
温热的唇覆上,第一下是试探,轻轻咬着她的唇,内心诉说的话语淹没在满是情意的吻中。她慌乱地闭上了眼,睫毛在寒风中颤抖,她的心也在颤抖。元月的天冷如猛虎,而她的掌心冒了汗。
崔明棠的右手摁住她的后脑勺,左手紧紧抱着她的腰,唇舌极具占有欲地侵略,辗转厮磨。半晌才慢慢放开她,胸口发热发烫,眼中是还未散去的□□。
她湿漉漉的眼眸直直看着他,让他心下一震,紧紧抱住。
“等我回来。”
嘉陵十八年的二月,王朝爆发疫病。
疫病从西北传过来,嘉陵帝任命陈钰为监察御史,带领一支太医院的队伍前往蕲州进行巡视与治理。
陈钰是谁?陈皇后的嫡亲兄长。陈家世代簪缨,先有陈老太傅三朝元老,现有长子陈钰为监察御史,长女为后,次子幼子皆在朝为官。孙子辈的陈渊更是上届状元郎。
陈皇后治理得当,宫中一直防护得当。陈皇后心情不好,张贵妃也不敢在后宫做什么幺蛾子。宫里只有太子妃会常常入宫小住,她怀着三个月的身孕,只有见到她,或许是见到这个皇孙,陈皇后才会心情好转,宫里有什么好的东西都紧着她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