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氏:“……”
陆氏心生气恼但又怕刺激到她,只能停下劝解,用眼神示意丫鬟去请阮柔过来。
陆靖和姜氏见此也不好再沉默。
“阮夫人, 你有任何其他的要求,本王都可以答应, 唯独这件事, 很抱歉, 本王不能应允。阿湛自幼流落民间,本王与王妃没有养过他一日,没资格勉强他做任何事。”
陆靖率先开口。姜氏也撑起身体, 微喘着气道:“王爷说的是,且不说我们老两口没资格勉强阿湛,便是有,我也不会……不会为了陆英母子做下的孽,去逼迫我的儿子。柔娘那里,确实是我们镇北王府亏欠了她,身为这王府的主人,我与我家王爷不会逃避责任,可这事与阿湛无关,夫人若是……若是执意不愿接受王爷的提议,非要以命相胁求个公道,那我也只能做一次以强凌弱的恶人了。”
没想到她宁愿违背自己的原则,不要自己的名声,也不愿答应这事,陈氏愣住了。
陆湛也有些怔然。
他没想到陆靖和姜氏的态度会这般强硬坚决,他本以为他们多少会觉得为难……
这一刻,他终于脱离一直以来的旁观者感官,对眼前这两个人是自己的亲生父母这件事有了真实的感觉。
说不出心里具体是什么滋味,但这种被人全力维护的感觉并不坏。所以陆湛回神后,很快就压下心头那股陌生的胀意开了口:“当年与阮姑娘定亲的是镇北王府的世子,阮夫人若实在不愿改变主意,非要阮姑娘以世子贵妾的身份留在府里,那我可以不做这个世子。”
陆靖和姜氏皆是脸色一变,陆氏更是忍不住沉了脸:“阮夫人,你当真还要强求下去吗?此事原是我们王府对不住你们阮家,我父王母妃也是真心实意想补偿柔娘,可这不代表你可以无理取闹!且补偿的方式那么多,你偏要这样为难人,你这么做哪里是在给柔娘讨公道,分明就是心怀怨气,故意想给我们一家添堵!”
最隐秘的心思就这样冷不丁地被人戳破,陈氏回神看着陆氏,面色青红变幻了片刻,终是忍不住恨声抬起了头:“是,我就是想叫你们不好过!都是无辜的受害者,凭什么你家的孩子可以高高兴兴地带着美娇娘回王府做世子,我可怜的女儿却只能以残花败柳之身在世人的指指点点中黯然离开?!这世道对女子何其不公!对我家柔娘何其不公!我……呜呜,我不甘心,我心里疼啊……”
陈氏说着忍不住落下泪来。其实她何尝不知陆氏说的那些道理,可陆英母子下场再惨,她女儿的人生也已经被毁了,这是再多补偿也无法补不回来的。一想到这,她心里就烈火烹油般难受得厉害。
理智上她也知道,对不起她家柔娘的是已经受到惩罚的陆英母子,镇北王夫妇愿意补偿她家柔娘已是善良仁厚。可是情感上,她无法不迁怒养出了陆英和陆成安这两个人渣的他们,所以她才会忍不住提出这样一个对女儿好,也能让他们跟自己一样难受的要求。
“娘!您这是在做什么?快把那簪子放下!”就在陈氏情绪正激动的时候,前世子妃阮柔被人抬来了。
阮柔今年二十岁,长得白净清秀。她容貌算不上很美,但很耐看,是那种让人觉得很舒服的长相。
因为刚小产没几日,身体还虚弱着,她这会儿身上裹得很严实。看见手握金簪对着自己脖子,哭得泪流满面的母亲,她脸色大变,忙撑起身体扑过去扶住她,从她手里抢过了那支尖利的金簪。
“柔娘,我苦命的柔娘啊……”陈氏看见她,顿时悲从中来,放声大哭。
阮柔已经从陆氏派去的丫鬟口中得知所有真相,也知道了她娘对镇北王夫妇提出的要求。见此她眼睛一红,也是忍不住滚下了泪来。
但她是个性情坚毅的姑娘,只是失态了一小会儿便重新稳住心神,擦去眼泪看向了陆靖和姜氏。
“我娘只是心疼我太过,才会一时糊涂钻了牛角尖,还请父王母妃不要怪她。事情的经过我也都已经知道了,多谢父王母妃宽厚待我,我愿意做父王母妃的女儿,往后继续孝顺您二老。”
陈氏听了这话哭声一滞:“柔娘!”
“娘,造成今日这局面的人是陆英,有负于我的人是陆成安,与父王母妃没有任何关系。自我嫁进王府以来,父王母妃一直待我如亲生,您怎么能因为陆英和陆成安犯的错去为难他们?还有世子兄长,他也是陆英阴谋下的受害者,今日才刚刚回府,您纵有再多怨气也不该撒在他的身上啊!您这么做,看似是为了我好,可其实却是在陷我于不义,我日后还有什么脸面面对他们?!”
陈氏其实就是心里还堵着一口尚未完全发泄出来的气,对着众人哭闹了一通,又被女儿好生劝说了一番后,这口气就散了出来。
半刻钟后,终于彻底冷静下来的她肿着眼睛,神色羞惭地冲陆靖和姜氏行了个大礼:“方才是我失态了,还请王爷王妃莫怪。”
可怜天下父母心,事情既已解决,陆靖和姜氏自不会怪她。双方在缓和下来的气氛中客套了几句,而后阮柔就以“累了想休息”为由,带着陈氏回自己的院子平复心情去了。
堂上终于只剩下了他们一家四口。
“总算可以好好认亲了。”陆氏松缓下来,转头冲陆湛露出笑容,“还不快上前喊父王母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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