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笼罩大地,长廊上灯笼已经亮起,陆湛望着那几团暖光,语带提醒道:“自是后悔了当初的抉择,盼你对她仍有余情。”
听出他的提醒,贺兰玦沉默了一下,苦笑:“纵还有余情,我也不会再去见她了。”
见他脑子清醒,并没有被桑玉妍那些手段打动,陆湛眉眼微松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大丈夫何患无妻?早些放下,才能重新开始。”
“我知道。”这段时间贺兰玦从没跟人聊起过桑玉妍,旁人知道他心伤未愈也不敢跟他提起。如今难得有个人可以听听他那些藏在心底的,未曾完全发泄出去的愁闷心情,贺兰玦便也没再憋着,松下心神地拉着陆湛聊了起来,“其实我早已知道,真正的她并不是我当初喜欢的那个样子,只是她装得太好,也给我留下了太深的印象,我实在不知该怎么做,才能把她连同那段虚假的记忆一起彻底忘掉……”
听出他只是想跟人倾诉,陆湛没有多言,只是带着他进了客房,请院里伺候的仆从们送了些酒来,陪他喝了起来。
贺兰玦一开始还能保持翩然君子的风度,但他酒量不太好,没喝多少就醉了。醉了之后他就大着舌头开始哭,一边哭还一边抽噎,看起来跟个只有八岁的小傻子似的。
陆湛:“……”
陆湛看着面前这小傻子,心里终于生出了点做人长辈的感觉。
“我真的好惨啊陆兄,老天爷对我太坏了……不,不对,不是陆兄,是舅舅……舅舅,你居然是我舅舅,这真的太不可思议了……还有瑶妹妹,我以后见了她不能再叫瑶妹妹,要叫,叫舅母了……呜呜呜呜我好惨啊……”
陆湛:“……”
陆湛想笑,但又觉得自己若是笑出来好像不太厚道,于是轻咳一声,递了块帕子过去:“先擦擦鼻涕吧,快流下来了。”
就算醉了也还是很在意形象的贺兰玦:“……好的,谢谢。”
***
因为这顿酒,甥舅俩之间的关系一下亲近了不少。尤其贺兰玦,借着这顿酒将积压在心底的愁闷全吐出来后,他终于能彻底地放下桑玉妍了。
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饭后,镇北王府来了人,陆湛抱着桑瑶告别广安伯府众人,坐上了镇北王府派来的豪华大马车。
同一时间,镇北王陆靖在朝堂上当众向皇帝奏明此事,请求皇帝褫夺陆英母子的封号,重新册封陆湛为镇北王世子。
得知陆湛只是个在乡下长大的猎户,皇帝惊奇之余倒也没为难陆靖,陆靖很快带着册封旨意出宫回府了。
而这件事也很快传遍了整个京城。
所有人都被这话本子都写不出来的,堪称是一波十折的剧情给惊呆了。
原来之前那个陆成安,他根本就不是镇北王的儿子!他是镇北王的妹妹陆英的儿子,陆英为了让自己的儿子继承兄长的王位,偷换了自己的亲侄子,还把他给扔了!
幸好真世子福大命大,被一个乡野猎户捡回家,好生抚养长大了。不过这位真世子也不只是个寻常猎户,他竟就是桑家那位遭到继母和继妹坑害的大小姐桑瑶被迫换嫁的对象!
两人还因为那段阴差阳错的缘分生出感情,正式成了亲。从此以后,桑大小姐就是她从前的未婚夫,也就是广安伯府的三公子贺兰玦的亲舅母啦!
……不得不说,惨还是那位三公子惨。兴高采烈娶回家的美娇娘是个恶毒心机女不说,本以为可以再续前缘的未婚妻也成了亲舅舅的媳妇。
不过京城好久没有这么劲爆离奇的八卦了,众人虽然同情贺兰玦,但还是按捺不住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为此狂欢了好一阵子。
那段时间走到哪儿都能接受到旁人同情目光的贺兰玦:“……”
算了,还是少出门吧。
当然他虽然郁闷,但更多的是无奈,对于陆湛和桑瑶有情人终成眷属这件事,他还是很欣慰,同时也满心祝福的。
真正崩溃的人是桑玉妍。
听说这消息的时候她正蹲在柴房里麻木地劈着柴火。一日不歇的繁重粗活折腾得她憔悴不堪,人也瘦了一大圈,但力气却大了不少,至少能劈得动柴火了。
也是因此,从奉命看守她的嬷嬷嘴里听说这个堪称晴天霹雳的大消息时,她脑袋一轰的同时险些一斧子砍在自己的脚上。
她不屑一顾,想尽办法摆脱的那个穷猎户陆湛!他竟然是镇北王府走失多年的世子爷?!
“不……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作死啊你,吓我一跳!”那正坐在门口的板凳上,一边嗑着瓜子一边与人闲聊的嬷嬷被桑玉妍的突然出声惊到,先是回头骂了一声,而后才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反应了过来,“哟,差点忘了,你就是那个之前跟世子爷定过亲,却因为贪图咱们伯府的荣华,设下毒计把桑小姐换嫁给世子爷的人来着。怎么着,不相信我说的啊?不相信也没用,事实摆在眼前呢!”
嬷嬷说着满是鄙夷地嗤笑了一声,“你说你要是别生出那些恶毒心思,踏踏实实,安安分分地按照定好的亲事嫁过去,你这会儿可就是正儿八经,堂堂正正的镇北王府世子妃了。哪会像现在这般,什么好处都没捞着,反而沦落成现在这个模样!所以说人啊,真是不能做坏事,所谓善恶到头终有报,你做的一切老天爷都看在眼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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