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在驿站派发的黑馍馍早就一路上吃光了,昨晚露宿野外,没有食物补充,今日再度上路,除了余氏那贱人几个,其他哪个不是空着肚子饥肠辘辘的上路?
没得吃,可饿啊,还累,接连的走路,嗓子眼还冒烟。
没办法,没食物,混个水饱也是饱,昨个夜里饿的受不了,老虔婆便指派二儿媳妇去打水给自己喝,准备哄骗下肚子先混个水饱。
结果溪水冰冷冷的,触碰到嘴巴,她就不想喝了,也是老二媳妇不中用,大把大把的银钱花出去,怎么连个烧水的破陶罐都不知买一个,真是蠢死了。
没办法,很怕死的老虔婆怕把自己冻死,夜里不敢喝凉水的她,气呼呼的把葫芦一丢,只能憋屈的窝在火堆边,委委屈屈的哄骗自己睡觉,心说,睡吧,睡吧,睡着了就不饿不渴了。
今日再度上路却是连黑馍馍都没有了,实在没办法,四肢无力的老虔婆只得妥协,又问儿媳讨水,眼睁睁的看着二儿媳把自己昨晚气呼呼丢掉的葫芦递给自己,老虔婆心里憋屈却不得已只能喝了。
冰凉的水入肚腹,老虔婆本以为混个水饱也是饱,好歹让自己撑到晚上也行呀,却哪里料到,身后收了自己丢回去的葫芦的二儿媳,在珠姐儿嚷嚷着也要喝水的时候,给出的却不是自己喝过的这一只?
迫不得已的喝过葫芦里的溪水过后,她担忧的受寒症状还没找上门来,林丽晴却捂住了自己咕噜噜打鼓的肚子,只觉不对。
“差爷,差爷,停一停,请停一停……”
再后来,从这一次喊停开始,老虔婆走一路喊一路,停一次就钻一次路边草丛,十来次过后,两腿酸软,□□火辣辣疼的林丽晴面色苍白,嘴皮开裂,两眼无神,双脚蹒跚,再也走不动道了。
“差爷,差,差爷,渴,老身渴,赏老身一口水喝吧,求求您,求求……”,老虔婆望着押解的衙差,终是没了隐忍与傲骨,生死面前,她有气无力的□□乞求,换来的却只是身前儿子激动的关切,“母亲!”
再是孝子,面对母亲如厕的问题,谢广珩也是不便伺候左右的。
看到亲娘有一趟没一趟的喊停,似乎察觉到了点什么的谢广珩,只得吩咐小妾还有儿媳妇去关注亲娘。
十几回下来,谢广珩的面色越来越黑,心里也是越来越焦急。
见到最后一回,母亲被华氏跟儿媳妇搀扶着出来,一出来就往身边的衙差扑倒下去,还满口呢喃,低声下气的如疯婆子一样问人家讨要水喝,谢广珩急坏了。
再顾不上跟妻子赌气,谢广珩忙招呼王贞,“王氏你快来,快拿些水来那给母亲喝。”
王贞心里虽气不过,可当着这些人的面丈夫喊自己,同时又被眼前因着老虔婆的拖累而被迫停下的一行人齐齐看着,王贞默了默,终是伸手,再次掏出了先前老虔婆喝的那只大点的葫芦,只把包袱里那只只剩个葫芦底,装着在驿站打的开水的葫芦往包袱深处塞了塞。
“给你。”,大葫芦递给焦急不已失态的丈夫。
谢广珩接过葫芦就奔回拉的虚脱无力的林丽晴身边,扒开塞子,葫芦口对准亲娘的嘴,谢广珩满脸的急切。
“母亲水来了,水来了,您喝,您张嘴啊。”
“不,不要这个!”,林丽晴在儿子的焦急关切中,缓缓的抬起沉重的眼皮子,结果看到的是眼熟的葫芦时,林丽晴用尽全身的力气抬手,一把拍开了没有防备的谢广珩的手。
葫芦吧唧一声落地,半葫芦的水哗啦啦的把身边的地面浸湿。
谢广珩傻眼,“母亲,您这是为何?”
这是为何?
自己再累再饿,在没吃这葫芦里的水时她还好好的,结果吃了这生水以后……
她还不想死啊,逼不得已大着胆子尝试过后,她这半条命都去了,亲身验证过后,要是这水能喝,她还用得着低声下气的跟衙差讨水吗?
“不,不喝,水,水毒!”,林丽晴死死的瞪着地上歪倒的葫芦,一字一顿,咬牙切齿,谢广珩听了,面对亲娘如此态度,他却先是一惊,随后热泪盈眶的解释。
“母亲,没毒,没毒!王氏虽然是狠心了些,但是她自来老实孝顺,万不可能给您下毒。”,这一点,他还是深信不疑的。
“那你们,你们怎不,不喝?”
谢广珩心里发苦。
自家装水的就这点家伙事,他跟儿子之所以不喝,还不是想为亲娘,为身边的女眷省一口么,结果母亲还误会自己。
“好了好了,别磨蹭了,走不走?再不走,今天再赶不到地方,再得饿肚子的人可是你们自己个!”
边上押解的衙差可不惯的这群人犯耽搁时间,要不是这老虔婆一直跑茅坑,他们现在估计都要走到昨晚就该落脚的县城了,到了县城,他们哥几个也好吃顿午饭好饱腹,结果倒好,还给他们瞎耽搁。
想到此,衙差就没好气,手里的鞭子不由的在谢广珩身边的地面抽了抽,催促意思很明显。
可显然林丽晴是拉的虚脱,根本走不动道,而他们也没有代步的工具,这可怎么办?
把自己一个老太婆留下来等死吗?
林丽晴的目光中霍的涌现出不甘的光芒,颤颤巍巍的抬起手,指着队伍前方的那辆丑陋小四轮,老虔婆说的凄凄惨惨戚戚,“珩,珩儿啊,老二,你,你去,找大郎,让宴哥儿拉,拉我这个老不死的,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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