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胤淡淡看她一眼,面无表情:“天意如此。”
天意个屁。
难怪赵胤让文飞不必急着写折子,再等等。
他等的就是娄宝全的死啊。
试想一下,折子到了御前,皇帝该怎么裁决?即便娄宝全身犯二十三桩大罪,到底对皇帝有过自小看顾和救命的恩情。
让他死的圣旨,载入史册,后人如何评说,会不会说帝王冷血?
他自杀了,谁的手也没有弄脏。多好。
……
刑房里静得出奇。
就连被绑在刑架上的“女鬼”也没有动静。
片刻,在一阵急促的呼吸声里,那“女鬼”发出一串咝咝地笑,苍白的面孔从凌乱的黑发间抬头,“赵胤小儿,果然够狠。”
时雍瞥了赵胤一眼,看向女鬼:“那你猜,为何我们说话不避讳你?”
“当姑奶奶是死人了?”女子面上并无畏惧,甩了甩头发,露出那张白如纸片的脸,凉飕飕地盯住他们,“我和娄宝全并无瓜葛。你们也知,我不是东厂的人。”
时雍道:“所以呢?”
女子冷笑,“不必浪费彼此的时间。无论你们怎么审,姑奶奶都无可奉告。得闻锦衣卫有数十种酷刑,能逼死娄宝全,想来是厉害得很,姑奶奶到真想试试,看能熬过几种?”
实在太淡定了一些。
时雍对坚韧之人有天然的同情。
“你以为你那同伙会来救你,有恃无恐是不是?你错了。你不肯出卖他,他却未必会顾你性命。”
女子嘶嘶地笑,别开头。
时雍道:“那晚我碰到的黑衣人就是锦衣卫的人,对不对?”
她问这话并不完全是为了帮赵胤,也是为了她自己,而且,此话并非毫无根据的猜测——因为水洗巷的黑衣人很像她死在诏狱那晚携带玉令的那个人。
弄清楚这个事情,杀她的人就会浮出水面。
可惜,那女子又是两声冷笑,不肯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要杀要剐,来就是。别想从姑奶奶嘴里套话,姑奶奶不吃这套。”
在他们来之前,刑房里已经审过两轮了,也用了刑,然而“女鬼”死都不肯吐口。她是谁,叫什么名字,有没有同伙,为何要杀死于昌、徐晋原再伪装成自杀;为何要在水洗巷扮鬼吓人,为何去天寿山下毒,火霹雳又是从何而来?一问三不知。
遇上刺头了。
时雍不是没见过这样的犯人,在后世的重案组里,她见过各种各样内心强大懂得反侦察套路的罪犯,可是,没见过这样的。不过,后世若敢用这种令人求生不得求死不得的刑具,她还真不保证有几个人挺得住。
可这女子挺住了。
不仅如此,审到如今她仍然精神。
时雍冷冷盯住她,女子双臂张开铐在刑架上,只抬起头时,一脸阴恻恻地笑着与时雍对视,浑然不惧,甚至还有几分挑衅。
哼!时雍与她对视片刻,突然扭头。
“大人,这人油盐不进,不然杀了算了?”
赵胤道:“准了。”
说着忽而起身,冷冷掉头。
“不必再审,后日和屠勇一起刑决。”
时雍:“???”
她只是唬一唬那女子,用死亡来震慑和打破对方的心理防线,方便接下去的审讯而已。她不相信这世上真有不怕死的人。
就算不怕死,还能不怕不得好死吗?
可是,她连环招还没使出来,大都督就又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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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家胡同就那么大,好事坏事很快就能传遍。
得月楼的事情,在王氏绘声绘色的描述下可谓家喻户晓,几乎人人都晓得了,他们家阿拾差办得好,是在大都督面前得脸的人,不仅三不五时的有赏银到手,大都督甚至为帮他们家出头,领兵夜闯东厂。
在他们的嘴里,娄宝全那些事情都是大都督为了帮他们宋家人的顺便之举。
一般百姓,平常哪能接触到赵胤这样的人物?
王氏的小尾巴都快翘起来了。
为了延续这种荣光,她咬着牙忍着肉痛,从阿拾给的银钱里拿出一锭,当真在家里捣鼓出了十八个菜,还有好几个硬菜和一坛老黄酒。
时雍一落屋,看到家里闹热的样子,都惊了。
王氏的两个好姐妹,还有隔壁宋家大院的宋老太和两个姑母叔爷都被请了过来,热热闹闹坐了满堂,时雍一进门,就被各种夸赞之词围绕,她恨不得落荒而逃。
“这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