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
刚端药进门的医士闻言在门楣上撞到了脑袋。
其余几个医士,也是怔怔而立,几乎不敢置信。
而郑医官一张老脸灰败,呈现出浓浓的惭愧之意。
“原来是孙老,原来是孙老的徒弟。果不其然,名师出高徒啊,怪不得宋侍卫小小年纪就有如此造诣,失敬,失敬呀……”
孙正业享誉京师,无人不知。
在大晏历任的太医院院判里,唯孙正业最有能为。
只是,传闻孙正业不授徒,谁也不会想到,他的小徒儿竟这么年轻。
如此一来,营中许多不堪的传闻就成了谣言,这些人也在心里自发为赵胤宠幸时雍的行为做出了解释。
把孙正业的徒儿带在身边做良医,不妥吗?
赵胤对他比对旁人好些,不对吗?
便是宠得他恃宠而骄,又有何错处?
有才能的人,恃才傲物,方显男子本色。
这一次,郑医官脸上的笑意,更是真诚了几分。
可是,看了时雍行针好一会儿,他眉头又皱了起来,捋着胡子说。
“老夫有幸在一次太医院考核中见过孙老施针,似乎与宋侍卫的手法略有不同……且老人借阅过孙老的几本医案,老人家似乎不喜用针……”
果然,骗外行容易,内行不好骗。
时雍见那郑医官是个实在人,心知他没有什么恶意,于是随便胡诌了一个理由,“师父医术绝伦。不喜用针,不是不会用针。我这套行针手法,是从师父给的几本医书上自学而来。”
自学而来?
郑医官微讶,再看她时,眼里充满崇拜。
“天下技艺,多数苦练即成,唯有学医一途,若无师父引进门,实在难以自学成才,宋小郎天赋异禀,实非常人也。老夫佩服万分,佩服万分。”
时雍觉得行针的时候有一个人在耳边说话,很是容易分神,笑了笑,就不再回答,而郑医官和几位医官医士们出乎好奇,纷纷围拢过来看她行针。
一边观看,一边讨论。
时雍半吊子出山,被这么多双内行的眼睛盯着,压力山大。
不料,那郑医官又开口了。
只不过,这次不是对时雍说话,而是对旁边的几个同僚。
“宋侍卫这行针手法,似曾相识。诸位可曾见过?”
几个人频频摇头,专注看时雍行针。
在这一群人里,郑医官年岁最大,见多识广。他皱起眉头,嘶了声,捋着胡子边看边摇头,“不对,我定然是在哪里见过类似手法,就是一时想不起来。”
时雍有点头疼。
这位医官太喜欢研究人了。
她缓缓地闭了闭眼,抬起头来,双眼清亮地看向他。
“能安静片刻吗?”
“……”
郑医官尴尬地闭嘴,那几个议论的医士也不再吭声,专心看她。
没有耳边的嘈杂,时雍速度快了许多,等把六个人都从鬼门关上拉回来,她终于缓缓地吐出一口气,站起了身。
腰背酸痛。
她动了动胳膊,将银针递给春秀,让她收敛,转过头来问白马扶舟。
“大人,可查完了吗?”
白马扶舟朝身侧的小公公示意一下。
那小公公捧上一本册子,呈到时雍面前。
“宋侍卫请过目。”
时雍正要翻看,想起自己的人设来,手停在页面,尴尬地看着白马扶舟,“烦请厂督念念,我识不得这么多字。”
白马扶舟眼风微扫,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走近从她手上接过册子,将手下人统计的晌午饭菜念给她听。
时雍的眉头越皱越紧,听完回望一眼几个重症患者。
“我明白了。这几个人,都是偷吃了鳝鱼。”
几个轻症闻言,呻吟着道:“可是我们没有吃鳝鱼……”
时雍道:“你们没有吃鳝鱼,但你们的吃食,或许跟鳝鱼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