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婵神色暗下,脸上仍有笑,仔细看却有些落寞,眉头更是蹙了起来。
“他没住乌家班了。”
时雍淡淡扬眉,喝水。
“唔?你们吵架啦?”
乌婵摇头。
雍人园出事后,燕穆带着南倾和云度就住在乌家班里,因为时雍的关系,他们向来相处甚好,乌家班这个地方,人员复杂,也便于他们潜藏。
时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乌婵似乎也不想说得太深,低下头假装喝水,慢慢道:“可能是我唐突了他吧。”
唐突?
时雍问:“你对他做什么了?”
乌婵歪了歪嘴角,说得懒懒散散,声音慢而轻,“那个时候不是以为他快要死了么,我一时没忍住,情难自禁,就向他表明了心意。”
神女有心,襄王无梦。
不说出来大家还是朋友,是同甘共苦的兄弟,说出来了再住一起,抬头不见低头见,就难免尴尬。
为免乌婵难堪,从青山镇回来没有多久,燕穆就带着南倾和云度搬走了。
当年时雍的生意做得极大,身边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雍人园名下的产业更是遍布京城,甚至江淮两岸。时雍出事后,雍人园明面上的店铺酒楼布庄田产珠宝行等等被官府抄没得一干二净,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还有不少私产写在旁人名下,保留了下来。
乌家班便是其中一个,班主是乌婵,产业所有权人是乌婵,但实际还是时雍出资,算是时雍的产业,而燕穆如今搬去的银台书局,也是其中之一。
“走,我们去瞧瞧他。”
时雍撺掇,乌婵却不肯。
她觉得没脸,燕穆拒绝了她的示爱,说得虽然委婉,可回来就搬走,态度却让乌婵有些受不了。
“人家厌烦我,不想见我,我可没那么厚的脸皮,还巴巴地上赶着。”
时雍挑挑眉,坐回来,看着乌婵一声不吭。
燕穆那个人,她还是有些了解的,他对乌婵即使不爱,也不会厌烦,甚至说,他对乌婵肯定比对旁人更好。他选择逃避,只是他不善于处理这种事情而已。
想了半晌,时雍决定拿自己举例。
“有些男人他看上去疏远强势,其实就是纸老虎。你脸皮要是不厚,又哪来机会撕开他的伪装?让他心甘情愿地跪在你的石榴裙下?”
乌婵看她片刻,目光露出忧色。
“你对赵胤,认真的?”
时雍眉梢挑了挑,似笑非笑。
“我何时不认真了?”
乌婵微微抿嘴,“在青山镇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讲的。那会儿,你还让我们想办法,让你逃离他……”
时雍低头喝茶,“此一时彼一时。”
“阿时。”乌婵声音软下,忘了自己那点不舒服,满心满眼地为时雍担心起来。
“赵胤和燕穆可不一样。燕穆不喜欢我,大不了搬走不见我,赵胤若是不喜欢你,说不得就会要了你的命。你在关公面前耍大刀,玩的是火,是命。”
看时雍不吭声,乌婵加重了语气。
“你别在同一个地方摔两次。不论是当初的赵焕,还是如今的赵胤,他们都不仅仅只是一个你看上的男人。他们身上还有很多身份,这些身份会让他们随时变身为狼,变成野兽,将你啃得骨头都不剩。”
时雍眯起眼。
她承认乌婵说得很对。
她用赵胤来比是燕穆不妥的。
“阿时。”乌婵握住她的手,紧紧的,目光有些急切,“我没有亲人了,只有你。我不想再失去。我发誓,我愿意用我这辈子所有男人的狗命来换你平安。”
时雍:“……”
“想我点好。”时雍淡淡收回手,在她手背上拍了拍,“放心,我有分寸。”
以前,每次时雍说有分寸,乌婵就安心了。因为她说有分寸就真的会有分寸,那么多年,她从来没有做错过任何决定。
唯独遇上感情,也唯独就错了一次,就丢了小命。
乌婵心慌,害怕。
在她的心里头,赵胤比赵焕更加要命。
赵焕至少是个看上去温润有情的男人,而赵胤连装出来的柔和都没有,浑身上下硬梆梆,从头到尾冷冰冰,不给人留一丝幻想。
这样的男人,哪怕长得再是俊美乌婵也绝对不敢去碰。她想不通时雍为何就非要去老虎头上扒毛,那么多俊美男子不爱,偏偏要去挑战整个大晏最不可挑战的男人。
“阿时,你真的爱他吗?”
顿了顿,她又犹犹豫豫地道:
“还是说,你只是不服气,想战胜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