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的来意很简单,有人传出“谣言”,说他府上的阮娘子和死去的刘荣发有一腿,这让楚王很是不悦,听说这谣言是由顺天府传出去的,特地来问话。
府尹马兴旺以案子不是他经办为由,让人去传推官宋长贵来回话,把事情推诿得干干净净。
此时,宋长贵出去办案了,尚未回衙门,时雍被“揪”进来,老老实实地站在花厅中间,向这些大人们一一行过礼,然后安静地等着示下。
从她进门,楚王的视线就没有离开时雍的面容。
待她请完安,他懒洋洋地笑了笑。
“既然宋推官没有回来,那问宋姑娘也是一样。外面的谣言可是真事?”
府尹对此有避讳,时雍可不会。
她听到赵焕的声音,条件反射地翘起唇角,可她没有抬头,硬生生憋住那嘲弄之意,平静地回答。
“吕建安是有这么交代过,殿下若要核实可提他来审。民女也不曾躲到他家床下偷听,不知真假。”
这一出声,听上去恭顺,却浑身是刺。
她是习惯了,连赵胤都没怕过了,更不可能怕府尹等人。
只是府尹听她这么说,顿时觉得后脖子发冷,项上乌纱好像也重了几分。
“宋阿拾,殿下跟前由不得你放肆。”
马兴旺装腔作势地训她一声,未免得罪楚王,可是训的时候,又怕说她太重,得罪赵胤,于是,训完时雍,他语气就回了暖,又转头替时雍说话。
“小姑娘不懂礼数,殿下别跟她一般计较。”
赵焕一笑。
在众目睽睽下,站起身走到时雍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抬起头来。”
他是真的极爱香薰之物,一副权贵皇亲的富贵相,衣裳袍服总是带着淡淡的香味,这样近的距离,时雍很清楚地闻到他身上熟悉的香味,心里一阵扑扑乱跳。
“民女不敢。”
“抬起。”
时雍听他加重了语气,心知这是发怒前的征兆,慢慢抬头,直视着他。
赵焕眯眼,视线落在时雍脸上,话却是对旁人说的。
“你们出去!”
几个府吏面面相觑片刻,终是没有开口,默默退了下去。
庞淞看一眼楚王,走出去顺手关上了房门。
光线突然变暗,赵焕白皙英俊的脸也在大门合上的瞬间黯淡下去。
时雍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殿下这是何意?”
赵焕没有说话,再往前走了一步,目光变幻莫测。
“你可知道为了此事,娇娇有多伤心,多难过?”
时雍心里冷笑,默默退后。
赵焕又慢慢往前几步,逼视着她,“你可知娇娇是本王最疼爱的女子?”
时雍再退了几步:“殿下有话直说。”
赵焕勾起嘴角,淡淡一笑,双眼里的光芒变得更为锐利,眼看时雍已被逼得退无可退,他好整以暇地伸出手臂,但她拦在角落里。
“本王心爱的阮娘子伤心难过了,自是不便再伺候我。你说,这传谣之人,本王是不是该把他碎尸万段?”
这种无赖纨绔的说法和做法,确实是赵焕的风格。可时雍知道,他骨子里不是这样的男人,为了一个阮娇娇,特地跑到顺天府来无理取闹,自然没有这么简单——
她甚至觉得赵焕这么做,仅仅只是为了延续他荒诞不经的恶名罢了。
时雍皱了皱眉,说得真诚,“殿下最应该碎尸万段的人,不是吕建安吗?他若不轻薄阮姑娘,又怎会让阮姑娘伤心难过?阮姑娘不伤心难过,王爷又怎会没人伺候?”
“错!”赵焕轻笑,“在本王看来,任由此事传扬出去的人,责任更大!”
时雍哼笑,不语。
赵焕挑了挑眉梢,突然笑问:“听说主理此案的宋推官,是你父亲?”
时雍面无表情:“是。”
“那好。既是宋推官没有办好案子,让本王府上的私隐被传扬开去,此事自当由宋推官来负责。”
赵焕说着,不待时雍回答,突然伸出一只手指勾起她垂落的一缕头发。
“父债女还。娇娇不能伺候我,得由你来。”
他半是玩笑半认真的语气,低低的带点笑意,满是暧昧,那双仿佛盛满了桃花的眼眸,专注地盯住时雍,眼底深处仿若写满了深情。
时雍差点就笑了。
若是寻常女子,能得楚王殿下青睐,怕是要赶紧回去祖坟前叩拜,烧香烛纸钱感谢祖先眷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