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太拎起地上的火笼,骂骂咧咧地走了。
王氏看到摇头摆尾的大黑,惊喜地抬头,四处看了看,然后看到慢悠悠走入院子的继女,眼眶突然一红。
“阿拾回来了?吃没?我,我去做饭。”
她说着系了围裙就进了灶房,有点慌急,有点迫不及待。
时雍走过去赞许地摸了摸大黑的脑袋,慢吞吞进入灶间。
春秀在折菜,子柔在生火,两个小丫头看到她很是欢快,可是,瞄着大娘的脸色,又都不敢将笑容展现出来,只能怯怯地叫小姐。
“你们出去吧。我来做。”王氏摆手叫两个小丫头出去,然后出门将养在灶房门前水缸里的鱼捞了一条起来,剖净去鳞,又让予安进来,掏银子让他去街口买猪肉,火急火撩的准备饭菜。
在王氏眼里,时雍好吃懒做,所以难免有时候会念叨她,可这几日她不怎么回来,她整个人都空了,好像一下子失去了两个女儿,整个人精气神都没了。再看到时雍,她似乎重新活过来了一般,麻利地忙活起来。
时雍倚在房门看了她片刻,慵懒地坐到灶膛前,慢慢帮她添柴火。
“你怎么不问了?”
王氏脊背微微僵硬,没有抬头,手脚麻利地切菜。
“都是命,她不争气,非得往外跑……”
说着说着,眼泪下来了,王氏抬起手臂抹眼泪。
于是,菜切不下去了,呜呜地哭。
时雍看不下去,掏出绢子递到她眼前。
王氏看她一眼,哭得更凶,嘴扁着,哭得像个孩子似的。
时雍眉头皱了起来,她不曾见过一个妇人这般伤心的在面前痛哭,一边哭,一边还想控制和压抑,她受不了。
“别哭了。”时雍笨拙地帮她拭泪,“我去给你找人。”
王氏一怔。
“你上哪里找?”
时雍不告诉她,只是抿着嘴,“我自有我的办法。”
王氏一听傻眼,顾不得哭了,猛地拽住她的胳膊,低声说道:“宋阿拾,老娘警告你啊,你不要做傻事……”她眼泪又下来了,忍都忍不住,说得哽咽不止,“老娘已经没了一个阿香,不想,不想再失去你……”
时雍沉默,看她的眼泪是擦不完了,便轻手拍她。
“放心。我有分寸。”
王氏突然捂住脸,痛哭。
“你们两个都是我养大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一个老娘都舍不得啊……”
时雍叹气,抱了抱她。
“会没事的,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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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破寺庙铺了锦绣,如同换了人间。
禅房扩成花厅,没了念经的和尚,换了抚丝弄竹的歌女,锦帘卷,水叮咚,佳人犹唱,弦弦乐乐如诉情侬,忽缓,忽顿,忽停,忽而一阵叫好,好不快活。
“主君!主君!有位姑娘来找——说是主君的姑姑!”
小厮欲要入厅,被祁林拔刀阻止。
祁林咬舌后失了言语,为人更为狠绝。
小厮看到刀芒吓得噤声,不安地望向厅中。
白马扶舟斜倚软椅,面前小几是酒杯茶盏,闻言懒洋洋抬头。
“让她进。”
小厮如释重负,望了祁林一眼。
祁林收回刀,立在门侧。
不过片刻,时雍就走了过来,着一身男装,青衣小帽,打得和如同普通小民模样,可慧黠的眼仿佛盛了七彩祥云,走到哪里便亮到哪里。
她越过祁林,径直入内,穿过歌女和乐声,走到白马扶舟面前。
“我来要人的。”
慧明和尚坐在白马扶舟下首,皱了皱眉头,“厂督……”
白马扶舟一笑,抬手摆摆。
“下去!”
时雍没动,丝竹声却戛然而止。
歌女们抱着乐器退下去了,时雍扫一眼慧明和尚,对白马扶舟重复刚才那句话。
“我来找我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