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雍不解地望向宝音,只见她眼底浮起一层深深的无奈,又夹杂了些许温暖。
“你们这些孩子啊,就是不懂得迂回。此事,交给我来办。”
时雍唇角微抿,“多谢长公主殿下成全。”
宝音疼爱地执起她的手,再瞧她眉眼,怎么看怎么舒服,语气便更为随和了几分。
“阿拾,以后要改口了。”
时雍眉心一跳,“殿下?”
宝音笑容慈爱温和,在她手背轻轻拍下。
“你啊,往后要管我叫姨母,这样才显得亲近呢。正好我也没有女儿,囡囡的女儿便是我的女儿了。”
时雍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她占据了宋阿拾的身子,也占据了她该得到的一切,可怜她都不曾见过生母啊。
时雍低下头,不去看宝音的眼睛,低低地道:“民女不敢。”
“还民女?”宝音轻笑一声,“等我为你拟好了封号,便着礼部去办受封仪式。傻孩子,你是咱们大晏王朝的郡主了,不是民女。”
时雍硬着头皮,轻声道谢。
宝音看她这模样儿,以为她在害羞,笑着对她道:“叫一声姨母来听听?”
时雍有些别扭,话在舌头缠绕半转,终是轻唤出声,“姨母。”
……
宝音长公主为独身的通宁公主择了一个养女,还郑重其事地要大行封赏,此女还是赫赫有名的顺天府推官之女、锦衣卫大都督之未婚妻室宋阿拾。
这个消息洞心骇耳,很快传遍京城。
宋家的三亲四戚及顺天府同僚们纷纷恭贺宋长贵,私底下也不免艳羡。
坊间对此说法众多,这家人的好运是别人学不来,也得不到的。因此,当宋家人越爬越高,高到让他们攀不上的时候,人们的目光便友善起来。
昨日宋长贵回到家里,王氏就发现他不对劲,可是他什么都不跟她讲,只是将自己关在房里,倒头便睡,晚饭也没有吃。次日一早王氏去了前头的铺面,等她回来时,宋长贵已经去了衙门。
王氏心下微恻。
饭馆里的生意比往常更好了。
人人进门,都要恭喜她。
王氏察觉到有什么事情发生,可是她的见识又不足以让她将事情想得通透,只能强颜欢笑地面对来自四面八方的恭贺,压下心里隐隐浮动的不安。
不同于王氏从别人嘴里得知喜讯,广武侯府是最早知道收养之事的人。
因为陈淮袭了陈景的爵位,如今陈岚收养女儿,自然要第一个告之他陈氏宗亲,得到消息的陈淮如遭雷击,怎么都想不通为什么长公主会突然做出这么荒唐的举动。
而陈香苋不同,她腆着个大肚子,气得当场发脾气、砸东西,把谢再衡骂得像狗一样不堪,最后气出完了,自己趴在被子上呜呜痛哭了半个时辰,披上氅子提着裙摆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睛就出了门。
“我要去找姑母,我要去问个明白。姑母收个义女,就要封郡主,还要给她入族谱。我是广武侯的女儿,祖父的孙女,我是姓陈的,难道还不如一个外姓人么?我为什么得不到郡主封赏?”
第483章挑拨
宝音不爱弹琴,但别院里有一间琴房,里头放置了许多名琴名筝。因为陈岚喜欢。宝音盼陈岚早日好转,大清早起来便亲自去锁了许久的琴房里挑琴。
陈香苋来时,宝音正在里面试弦,听何姑姑说这姑娘怒气冲冲,当即便皱了眉头。
“给她惯得毛病!”
何姑姑道:“殿下可要召见姑娘?”
宝音轻拨一下琴弦,头都不抬,“让她候着吧!”
候着,不是不见,也不是马上见。何姑姑善于察言观色,瞄她一眼,应声是,出了门叫个小丫头领了陈香苋去琴房后的偏厅等待。
别院幽静,偏厅不常有人,没生炭炉,冷冰冰的一间屋子,侍候的丫头倒没有怠慢,捧来了热茶,可是陈香苋是带着情绪来的,先入为主,看什么都不顺眼,总觉得所有人都在针对自己。
坐了约莫半个时辰,仍不见宝音和陈岚的影子,陈香苋火气冲天,坐不住了,站起来对小丫头道。
“你带我去见姑母。”
这丫头名唤素心,与素玉是姐妹,比素玉大两岁,比素玉性子沉稳一些,她感觉到陈香苋的火气,愣了愣,温言软语地道:
“通宁公主尚未起身,长公主殿下让姑娘稍坐片刻,一会儿便来了,姑娘先吃些茶,再候一会儿……”
“稍坐片刻?这哪里是片刻?”陈香苋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将火气撒在素心身上,“我看你这丫头就是诚心为难我,不让我见姑母是不是?你是谁的丫头?”
素心满脸愕然,“素心哪里敢为难姑娘?素心只是看姑娘身怀有孕,担心姑娘身子。我们府上来了条狗,正在外面疯跑,若是冲撞了姑娘,素心可担待不起……”
陈香苋闻言怒火冲天,“有狗不会拴起来吗?还是你觉得本小姐不如一条狗来得尊贵,还得避让一条狗不成?”
在说不如狗尊贵的时候,她咬牙切齿,仿佛就在说阿拾。
素心听了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连连向陈香苋道歉,劝她息怒,陈香苋怀着身子,心思本来就深,一想到宋阿拾封了郡主,而她什么都不是,那嫉恨之火登时燎原,怎么都按捺不下,提了裙子就要出去。
素心怕她出去被大黑撞上,赶紧上前拦住她,陈香苋觉得受到了冒犯,火冒三丈,一把拂过茶几。
砰一声!
茶盏碎裂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