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声掩住了他的低喝,也掩住了白马扶舟的笑声。
番役们速度很快,不过转瞬就杀到面前,他们将褚道子团团包围,而地上的巴图,枭雄末路,毫无反抗之力,只能瞪大双眼,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睁大双眼任由密集的雨点淋在脸上,身上,伤口上,疼痛渐渐麻木,四周的打斗声支离破碎地灌入耳朵,意识却飘忽而遥远……
在他昏厥过去之前,只听得一道冷喝仿若从天际传来,声如洪钟。
“你们当本王是死的吗?住手!”
来人正是哲布亲王,在他身侧是几个随从,和半夜里被人叫醒的督官和驿丞,他们谨小慎微地跟在哲布背后,听了此言,赶紧出声命令士兵。
“快!救人。哲布亲王说了,这个人是兀良汗王巴图。兀国与我北狄素来交好,怎可任由汗王死在嘎查?”
哲布来得无声无息。
事先没有通传,也没有人知道。
在督官得到的消息里,这位亲王目前应该还在离嘎查数十里开外的地方。
白马扶舟也是一样。
哲布的到来,出乎他的意外。可是,他并没有阻止哲布救人,而是抬手阻止了东厂番役的反抗,自房顶一跃而下,把自己的人叫了回来,不冷不热地笑。
“既然哲布亲王说此人是巴图,那他便是巴图。嘎查是北狄所辖,一切以哲布亲王的指令为准。”
第638章没想到竟是她……
听到声音,哲布转过头去,看了白马扶舟一眼,轻哼一声,抱拳拱手,“想必阁下就是鼎鼎大名的东厂大太监白马楫了。失敬,失敬!”
白马扶舟阴凉凉眯起眼,漫不经心地还礼。
“不敢。哲布亲王威震漠北,战无不胜,颇有乃父之风。亲王大名,也是如雷灌耳。”
哲布脸色倏地一变。
白马扶舟的话,句句中听,可字字都是讥讽。
哲布的父亲哈萨尔,曾是漠北战神,与南晏的赵樽一南一北,被世人合称为“南北战神”,北有哈萨尔,南有赵樽。哈萨尔虽已故去,但与赵樽是南晏军的信仰一样,哈萨尔也是北狄的一座丰碑。
可是,哲布就没有其父那么幸运了,数年前,北狄曾与更北端的一个小国发生战争,当年只有十六岁的哲布自请领兵出战,带着五万人打前锋,不料情报出错,误入对方陷阱,差一点被敌人生擒……
有人说,哈萨尔原本更属意这个小儿子继承汗位,因为哲布长得更像他,行事为人也深得他的心意。可这一战,改变了哈萨尔的想法,也改变了北狄的局势。此战后,哈萨尔立了大儿子乌尔格为太子。数年后,哈萨尔因病离世,乌尔格顺理成章继承汗位。
哲布这辈子就只打了一场仗,输得一败涂地。
白马扶舟轻言笑语地戳到了哲布的软肋,将挖苦用到极致。而这本就是一桩难堪事,哲布还不好回骂,只得打落了牙齿往肚子里咽。
“厂督真会夸人。”
哲布说完,不再与白马扶舟做口舌之争,转而叫人将褚道子和巴图都带回去。巴图早已昏厥过去,身上又有伤,兵丁们很是小心。
他们将巴图的身子抬到门板上放好,撑着伞正要往里抬,褚道子却突然大吼一声。
“不好。”声音未落,他已挣脱兵丁的手,抢步过去,一把掐住巴图的人中穴位,厉色地喊道:
“快去请明光郡主。”
四周喧哗起来,哲布面色一变,拿着火把靠近,发现巴图嘴唇乌紫,满脸青黑,人已没了声息。
“死了?”
褚道子抬头看了一眼这位亲王。
“他中毒了。”
中毒?哲布有些意外,看了看褚道子的眼睛,对这位身着黑袍的神秘人,很是好奇,“怎会中毒?”
褚道子没有回答,也无法回答。
在他迷昏侍卫去地牢里营救巴图的时候,巴图虽有外伤,但那些伤他都看过了,不足以致命。而巴图方才的样子,那脸色乌紫牙关紧咬的模样,分明不是外伤所致。
就这短短的时间,只有他一个人接触过巴图,他怎会中毒?
褚道子望了望四周,已不见白马扶舟和东厂番役的影子。
他眉头一皱,沉声说道:“此毒发作甚快,须得明光郡主立即施针,封住他身上经脉,阻止毒性蔓延,或许能有一线希望……”
一线希望?
哲布脸色微变,点点头,招呼下属。
“快!把人抬到屋里,通知明光郡主没有?”
明光郡主方才就在东跨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收拾他的侄女,他想了一下,回头看看随身侍从,低低道:“你去。”
侍从默一下,“是。”
话音未落,就听到前面传来一串叫声。
“明光郡主来了,明光郡主来了。”
不仅时雍来了,赵胤也来了。电光石火之间,没有人去注意他们为什么会在一起,更没有发现赵胤冷气森森的面孔上,没有半分意外。
“师父。”时雍跟着褚道子走进去,低低问:“知不知道是什么毒?”
褚道子摇头,大概把方才的情形和她说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