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转过头,问周围的夫人小姐们。
“你们说,是不是呀。”
“是——”
众人齐齐发笑。
赵胤微微眯起眼睛,不置可否地抿了抿嘴角,像是笑了,又像是没笑,但眼中那一抹疏离和冷漠慢慢隐去,在满屋子揶揄取笑的妇人们目光注视里,他走近时雍,当众弯腰执起她微微蜷缩的手,握牢在掌心。
“夫人们别再取笑了,阿拾面皮薄,可受不得。”
他的宠爱和维护,又惹来一阵笑声。
魏国公夫人眼角的皱纹都笑出来了,更是直言不讳。
“侯爷好生福气,娶了这么一个有本事的小媳妇,长得又这么水灵娇美,怪不得当宝贝似的宠着,看着怪让人眼热的。”
赵胤若有似无地勾唇,目光斜过时雍,“平生孤影动,少喜多怨嗔。偷得瑶台燕,得遇此佳人。无乩何幸得此贤妻,怎敢不宠?”
时雍脸颊莫名地发烧。
这字字句句,只怕都是赵胤的反话。
便是他平生“孤影”,少喜多嗔。但她又如何当得起一个“贤”字?
时雍信不信没关系,夫人小姐们不仅信了,还都是羡慕起来。
“啧啧啧,听听,你们听听新郎倌说的话。我们这些人不识好的,再杵在洞房里都是罪过了。”
时雍垂下脸,一副不胜娇羞的样子。
今儿她原是好生打扮过一番的,此刻自是颜色极好,肌肤白皙,肩若削,腰若柳,施施然坐在喜榻上,好一个娇娥美姬娘。
“喜娘,快些坐福撒帐吃子孙饺子吧。”
众人又笑闹起来。
赵胤在喜娘和魏国公夫人的推搡下坐到了时雍的身边,两人并排在床沿,赵胤手臂微抬,大红的衣襟便压在时雍的喜服上。
时雍心里微微一沉。
这就是坐福。
又叫坐帐,表示男人理所应当压女人一头。
赵胤坐得漫不经心,时雍唇角微抿,似笑非笑,而周围的夫人小姐们看不出来二人中间流动的微妙情绪,欢欢喜喜地将花生、枣子等喜果往时雍的怀中撒了过来。
一个夫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冷不丁将一把花生劈头盖脸地撒在时雍的脸上。
赵胤眉头微拧,眼风扫去,但见时雍嘴角含笑,一动未动的受下了,他又缓缓敛住表情。众人仍在笑闹,一时间,伴着喜娘嘴里的吉利话,花生、枣子、桂圆、莲子遍地开花。
“枣生贵子,儿孙满堂。”
“一颗花生一粒枣,荣华富贵万年长。”
“男才女貌是佳偶,合欢床上影成双。”
这些话听在耳朵里,时雍眼眶不由发热。她垂着眼皮,绷着肩膀,温顺而安静的坐着,目光落在膝盖的手上,将情绪收敛得很好。
“好一对般配的小夫妇。”
魏国公夫不吝夸奖,将坐在喜榻上的二人上上下下打量个遍,又调头叫丫头。
“赶紧的,上合卺酒!”
魏国公夫人肘了肘丫头,丫头喜滋滋地应着,转身端来一个铺着红绸的托盘,里面放着的是两只金樽,装着满满当当的酒液,金盏用彩结相连,被丫头分别递到二人的手上。
喜娘又笑盈盈地讨口彩。
“共饮合卺酒,同睡鸳鸯帐。两姓成一家,金玉又满堂。”
无数双眼睛齐刷刷落在他们的脸上,时雍耳根有些发烫,端着酒盏,望着近在咫尺的男人,默默抬起手臂。赵胤幽暗的双眼落在她的脸上,看她睫毛轻颤,慢慢将手臂绕过她的,然后低头,将酒盏凑到唇边。
时雍见他只是略微沾了沾唇,估计嘴皮都没有打湿,便拿了开去。
众人有些怔愣,但谁也没有开口。
时雍笑了笑,望着赵胤的眼睛,猛地仰头,将这合婚之酒一饮而尽。
赵胤唇角微微一扬,露出一抹漫不经心的笑,盯住她的双眼里散发着浓烈而复杂的情绪,“你酒量不好。”
时雍微怔,“但从来不晕。”
赵胤若有似无地哼笑一声,收回了手。
他速度不快,有力的胳膊与时雍轻轻触碰,时雍精准地察觉到当她说“从来不晕”时,男人身上流露出的森冷之气。
这句话气到他了么?她居然有点想笑。
魏国公夫人看新郎新娘都面露微笑,满意极了。
“没眼力劲儿的。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子孙饺端上来。”
新郎和新娘太过般配,丫头方才都瞧入神了,被夫人提醒,这才哦了一声,连忙把早已备好的托盘端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