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胤像个雕塑,一动不动。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赵云圳才吃饱喝足,在赵胤冰冷的目光盯视中,再找不出什么理由逗留下来,终是不得不离开了。
临上马车前,他还在朝时雍递眼色。
“若是有人欺负你,记得找我告状。”
时雍哭笑不得。
就像找他告状就有用似的。
再是当朝太子,也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还没到执掌天下,翻云覆雨的地步。
“恭送殿下。”
马车徐徐离去。
时雍松口气,觉得腰背有些酸涩,撑着后腰就转身叫娴衣备轿。
从前院到后宅,距离很远,无乩馆府邸占地极大,平常她还有闲心慢慢走,今儿这两条腿实在伺候不起。
赵胤看她一眼,没有说话。
回到院中,时雍倒在罗汉榻的软垫上,将枕头塞在腰后,整个人都软了下去,手指头都不想再动。
赵胤让娴衣端了温水进来,仔仔细细地洗净了手,又回头叫娴衣备水,然后慢条斯理地走到时雍面前。
“来。洗洗。”
时雍怔了怔,讶异地看他。
“不是吧?这么禽兽?我都这样了,侯爷还有兴致……你是铁打的不成?”
赵胤眉头微沉,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洗完擦药。太子恩赐,不必浪费。”
擦药?
时雍眼中一凝,微微笑了起来:“就不必劳驾侯爷了吧?我自己又不是没有双手。”
赵胤轻哼,扬起的唇角略带一丝嘲弄,听入耳朵却有如沐春风之感。
“你知这浅红玉颜膏,有何用处?”
时雍想到赵云圳的话,突然意识到什么,“不是擦脸的么?”
赵胤弯下腰来,盯着她腾然生起两团红粉的小脸,“擦脸之用,为何会在帝王临幸后妃后赐下?”
时雍看着他的表情,已经猜到这药的“妙处”,但不敢直应,只硬着头皮道:“以示恩宠?”
赵胤一怔,嘴角噙着笑,慢慢直起身来。
“此言,倒也不错。”
又伸出一只手,在她面前摊开。
“拿来。”
时雍低头看着这双手,骨节分明,干净修长,似乎还带着他刚才沐手时的淡淡幽香,而他的眼,他的声音,就像有魔力一样,蛊惑着她。
药膏放到赵胤的掌心里,她没有吭声。
温热的浴汤很快备好,呈了上来。
时雍身子不便,又不想叫丫头帮忙,当然,她也不肯让赵胤瞧见自己狼狈的模样。就像两军开战,被敌军打败后,还要出示伤痕让对方评头论足一般,那样太没自尊。
她咬着牙,若无其事地去到净房,将身子擦洗干净,又穿上衣服出来,淡淡地笑着躺在榻上,一副老佛爷模样。
“来吧,小胤子。”
赵胤:……
他淡淡瞥了时雍一眼,不说话,就像有洁癖似的,再次净手,擦拭干净,然后坐在时雍的面前,一丝不苟地帮她擦药,态度正经,仔仔细细,并无半分猥亵之意。时雍也不吭声,就那么斜躺着不冷不热地看着他。
忍耐着。
忍耐着。
海棠春艳,肌香骨秀,娇生生,粉嫩嫩……
这分明是一副旖旎之景,赵胤却正经得叫人绝望。
时雍甚至怀疑前三天那头不知疲惫吃人不吐骨头的野狼是不是同一个人。
“侯爷!”
她有些受不得了,在他指间拨弄下,呼吸都有些吃紧,不得不找点话题。
“你老实告诉我,阻止我去良医堂,是不是还有存了别的心思?”
赵胤头也不抬,“看来,你胃疾痊愈了。”
时雍被噎住,暗咬牙槽,看他半晌,又是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