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人府很近,也很静。黄叶落在地上腐烂在花坛里,少有人走动,洒扫的人也不尽心,风中弥漫着一股腐叶的味道。
透过支开的窗户,时雍看到秋莲挺着个大肚子坐在窗边绣着一顶示出生婴孩的虎头帽,凉风扫过窗户纸,发出沙沙的响声。秋莲咬着线头,猛一抬头,看到时雍,惊了惊。
又赶紧放下手上的针线活儿,推门走出来,将时雍迎进去。
“郡主怎么这时过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这个点正是晌午,赵焕躺在床上休憩,浑然不知外间已风云变幻。
听到秋莲的声音,他睁开眼,看到站在门口带着大黑的时雍,恍惚一阵,露出几分惊喜。
“雍儿?你怎么来了?”
时雍的目光凉凉地掠过他的脸,没有说话。
秋莲之前给时雍摆脸子就被赵焕骂过,今儿在赵焕面前怎么也得装一下贤良淑德。她左右看看,尴尬地笑着说道:
“郡主陪王爷说说话,婢子出去看看午膳送什么时候送过来。”
赵焕点点头,看他的脸色稍稍好了些。
“把门带上。”
秋莲挺着个大肚子,还是福了福身。
“是。”
“不必。”时雍看了看秋莲迟疑的脚步,“我看看情况就走。”
她走向楚王的床边,在床前的凳子坐下,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示意他伸出手腕。赵焕一直盯着她的眼睛,神色有些复杂。
“你来,是不是有话跟我讲?”
时雍沉默,专心把脉。
赵焕看她神情严峻,闭上跟,良久才虚弱着嗓子问:“如何?”
时雍蹙眉看过去:“比昨日稍缓。”
掉头,她又叫秋莲把汤药盛一碗过来。秋莲不明所以,却依旧照做。时雍用勺子在碗里搅动几下,凑到鼻尖闻了闻,指出两个秋莲煎药的错误方法,放下碗,便起身。
“药丸按时服用。我换个方子,再吃两副看情况。”
在时雍坐在案前蹙眉写方子的时候,赵焕始终盯着她的脸。
今日的他,反常沉默。没有像时雍第一天来时那么纠缠。
而时雍也将来宗人府以前那些编排好的“讽刺、打击,羞辱”压了下去,什么也没有告诉赵焕。
将方子交给秋莲,她瞥赵焕一眼。
“殿下,告辞!”
赵焕审视着她,“你肚子里藏了话。”
时雍看着他心神不宁的模样,勾唇哼笑,什么也不解释,转身叫上伏在门口吐舌头的大黑。
“走了。”
她凉薄,陌生。
荒凉感如冷风一般袭上心头,赵焕一阵抽痛。
“明日可还来?”
时雍回头看他一眼,“不来。”
赵焕垂下眼帘,“什么时候……再来?”
时雍没什么表情。
“过两日。”
她衣?翻动,身形很快消失在赵焕的眼前。
赵焕喉头哽动,突然伸出手大声喊秋莲,“快,快扶本王起来。”
秋莲看着他那急切的模样,还有从始至终都盯着门槛儿不眨眼,甚至都没往她身上投注一眼的视线,压下心里的不悦,嘴上应了一声是,却在摸他坐起下床的时候,突然腹痛撒手。
赵焕一个不备,身子载倒在脚踏上,痛呼一声,盛怒。
“死丫头,你在做什么?”
秋莲满脸懊悔地将赵焕扶到榻上,一边告歉一边为整理衣服,又将被子盖上,低垂的眼里有一抹难以描述的讥诮。
……
时雍不知道被她远远甩在身后的深宅冬意里,有什么样的追逐又有什么样的心机,她脚步匆匆,从宗人府出来没再回东宫,而是径直摸回了无乩馆。
大门紧闭。
今儿的门岗有士兵站哨,戒备森严。
时雍站在街口转角看了片刻,拍拍大黑的头。
“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