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侍郎柴丘觐见!”
显然,这人是早已候在外面的了。
光启帝看了赵胤一眼,抬袖,“宣!”
兵部侍郎是为三品大员,若不出事,柴丘此刻确实如旁人那般坐在奉天殿上,听歌舞丝竹,为皇帝赞贺进酒。
而此刻的柴丘,短短几天大狱蹲下来,已是形容消瘦,不复当初模样,此刻更是穿了一身单薄的布衣,从殿外的百官中间走过,踩着一条长长的红毯,迈入奉天大殿,在满殿官员的注视中,朝当中的光启皇帝重重拜下,磕头。
“微臣柴丘,叩见陛下。”
柴丘头磕在地面便久不抬起,整个人附在地面。
奉天殿寂静一片。
光启帝看着他的头顶,“你有何冤屈不平,受何人陷害,尽管道来。朕自当为你做主!”
柴丘蹲了这么久的大狱,等的就是这一天。
搬倒张普的时机终于到来了!
柴丘激动地抬起头,看了光启帝一眼,双是一个重重磕首。
“陛下,臣有愧。多年来因其人位高权重,只能隐忍,愧对陛下栽培……”
光启帝眉头皱得更深,“说。”
面圣时要说什么话,柴丘早已在脑子里演练过无数次,只是没有想到,当今跪在这里,要亲手将张普这个当朝权臣搬下神台,他还是有些紧张。
“回禀陛下,臣要参奏兵部尚书张普,欺上瞒下、枉法诬贤、经营朋党,纵子行凶,草菅人命、蠹害政治,图谋反叛等十三项大罪!”
第846章哄皇帝
柴丘的话,字字句句振聋发聩,有理有据,奉天殿上,全臣仿佛看到百年张家盘根错结的一株大树轰然倒塌。
当著文武百官和哲布亲王的面,光启帝当即做出回应,令锦衣卫捉拿张普,再彻查张普一干党羽,誓必连根拔起,不留遗祸。
柴丘的告发,让这个腊八的酒宴突然就不那么香了。
赵胤当即告辞离席,自去办差。
白马扶舟的兴致却十分的好,轻描淡写就干了一桩惊心动地的事,似乎犹为尽兴,望着光启帝幽冷的面色,又是一声轻笑。
“陛下,张家小姐联姻不成,微臣还有一个人选。”
大殿里齐刷刷的日光齐刷刷投到白马扶舟的身上。
光启帝看着他就头痛,又不得不耐心相询。
“爱卿说来听听。”
白马扶舟望向哲布,说道:“定国公府嫡小姐陈红玉。”
陈宗昶和陈萧今日都在席上,一听这话,陈宗昶放下酒杯就要站起来,却见白马扶舟眼风扫过来,脸上带笑道:
“微臣方才出去更衣,无意间发现陈小姐似乎穿着哲布亲王的披氅从御园湖畔过来……微臣以为,哲布亲王和陈小姐既有此缘,陛下何不成全呢?”
陈宗昶错愕,喉头的话生生咽下。
哲布出去时披在身上的氅子,确实不曾穿回来。
光启帝的目光扫了过来。众目睽睽下,哲布淡定如常。
“厂督大人说笑了。本王多饮了几杯,去湖畔吹风醒酒,恰好碰到明光郡主和陈小姐二人。本王与明光郡主和大都督皆是旧识,且本王也算得是郡主的长辈,见郡主衣着单薄,便让侍卫将氅子相赠。不曾想,竟隐些闹了误会。”
不待话落,哲布拱手向光启帝施礼。
“是哲布行事不周,差点污了陈小姐清誉。”
他的头又转向定国公,略略一低,拿起酒杯。
“哲布自罚一杯,向国公爷告饶。”
二话不说他便将杯中酒饮尽,事情做得豪气又大方,为人坦坦荡荡,既维护了陈红玉的闺名,又不经意泄漏出私底下怜香惜玉的温柔一面。
陈宗昶本是军中之人,洒脱惯了,素来不喜欢与扭扭捏捏的斯文人打交道,哲布这话他听得舒心又悦耳,当即斟满酒盏,哈哈大笑着遥敬哲布。
“哲布亲王是个性情中人!话在杯中,陈某先干为敬。”
陈宗昶一饮而尽。
光启帝与陈宗昶自小一起长大,对他的心思看得明白,但未得他亲口许可,自不会轻易把他的女儿外嫁,又怕陈宗昶又看中了哲布这个女婿,有了属实,于是打几个哈哈,让李明昌上前为他们斟酒,说几句漂亮话,自己也尽饮一杯,便借口不胜酒力,退出了奉天殿。
“李明昌!”
进入内殿,门一关,皇帝的脸便沉了下来。
“去!给我把赵胤宣来。”
连名带姓,一看便知皇帝心下憋着火。
奉天殿上发生的事情,李明昌全程都瞧在眼里。从白马扶舟提议赐婚张小姐,到柴丘上殿告发张普,大都督和白马大人分明有些一唱一和,逼得陛下当场下旨。
对皇帝来说,这与逼宫没有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