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壶中酒喝完,赵继明摇一摇头,此地不宜久留,决定回县衙睡觉去也。
天子一号房内,孟西平刚刚从水桶里出来,桶中水都变了淡淡的颜色,水滴顺着肩胛骨流向紧实有力的背部,肌肉舒展,实在是一副很漂亮的身躯。
水继续向下滴落,落入起伏的肉里。
身上水气未干,孟西平随便披了件外袍,去天字三号房找喻沅。
喻沅还没睡,她的屋子里面很热闹。
莹玉数着银票,被赵继明带过来的莹衣正在给喻沅熏头发,莹心在旁边打络子,主仆几人说着话,气氛很恬静温暖。
见孟西平进来,所有的声音顿时停顿住,几个丫鬟齐刷刷看向他。喻沅就是不敢看他,目光落在地上,脸上淡淡的笑容倏然消失,冷静地叫莹玉她们都出去。
她轻轻翻了个身,背对着孟西平,反复斟酌自己酝酿了许久的话。
喻沅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在看墙壁上的陈年痕迹,官驿陈年失修,破损的地方很多,她沿着边缘慢慢描摹出一幅画,好半晌才开口喊他:“孟西平。”
喻十二娘的声音轻而坚定,语调和缓,听着如深秋汩汩雪山上流动的泉水,清澈又寒冷。
孟西平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坐在床边,直觉喻沅接下来说的话并不是他愿意听到的,但他安安稳稳坐着,默默看她的背影。
果然,喻沅停顿了一会,接着说:“孟西平,帝京里有许多女娘,比喻十二娘优秀的更是如过江之鲫,世子真要如此强求吗?”
她话说完,有些紧张地等待回复。
后面许久没有任何声音传来,只听得到她自己轻轻的呼吸声。
空气里突然传来一丝淡淡的血腥味,无处不在,直往她的鼻子里面钻。
喻沅皱眉又等了一会,心中犹豫不决,没忍住。
她翻了个身回头去看,发现孟西平静静坐在床边,黑漆漆的眼珠一瞬也不瞬地凝视着她。
喻沅抿了抿嘴,目光倔强地看向他,等待着孟西平的回答。
孟西平缓缓开口:“你早前在喻府问过我一样的问题。”
他突然欺身过来,挡住喻沅的视线,将手里那枚象征定亲之物的鸳鸯荷花玉佩放在她手边,连绳子都是一模一样的。
“我心未改,还是一样的回答。”
距离突然被拉得很近,孟西平的呼吸扑在喻沅脸侧,她猝不及防,耳朵瞬间变得通红。
喻沅瞥了一眼那她佩戴十几年的玉佩,重新调整好思绪,稳住心神看他:“孟西平,我在卧龙山上待了一个时辰,万一我被人欺负了呢。”
孟西平凝在她耳珠上的目光转到她眼睛里,突然一笑,理开压在她脸上的发丝:“没有如果,一切都不会变,你永远是孟西平的妻子,你还是早日改变脑中想法罢。”
他低下头,一只只掰开她试图掐自己手掌的手指,手指划入她指间,紧紧握住。
孟西平一靠近,那股出自他身上的血腥味就越明显,几乎萦绕在喻沅周身。
喻沅嗅到他衣襟之间浓重的味道,和白色衣衫上沁出来的血色,猛地抓住他胸前衣服,咬牙切齿地问:“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以孟西平的身手,完全可以避开那一刀,他偏偏故意迎了上去,在她眼前生生受了那一刀,故意叫她看见他为了她受伤。
简直可恶!
孟西平既没否认,也没承认。
情急之下,哪有那么多的心机。
他温柔笑着,拍了拍她的头,眼睛里面有引喻沅不断往下跳的深渊:“太晚了,睡吧,剩下的事情明天再说。”
他就像睡前过来在喻沅身边做个他的标记似的。
满屋子都是孟西平的味道。
喻沅生气地瞪了半天空气,吹灭灯,蒙着被子睡觉了。
作者有话说:
孟西平:百试百灵。
抱歉来迟了,争取明天早点来,大家晚安。
第47章
第二天清早,窗外一缕明亮的天光照进来,喻沅心浮气躁地掀开被子,黑着一张脸从梦中惊醒过来。
从前她晚上便喜欢蒙头盖着被子睡觉,嫁入宁王府后,才被逼着改变这些从小养成的习惯,有时她躺在另一个人怀中醒来,醒时双手紧紧握着他的里衣一角。
没想到回到喻府后,又故态复萌,将这些习惯全数带了回来。
昨晚她攥着被子挡住鼻息,在里面噩梦连连。
喻沅深深吸入两口,喘出几口粗气,心里觉得有些不自在,疑心自己的嗅觉出了些什么问题,不然怎么一夜过去,孟西平的气息竟然还未散尽的样子,隐约缠在她身边。
她脸色更黑,孟西平昨晚果真是故意的,惹得她一夜没睡好觉!
莹心听见屋里动静,打了热水来,用手帕擦了擦喻沅额头上的冷汗,瞥见有东西随十二娘动作滑动到被褥之上,翠色有些熟悉,便悄悄问:“娘子,这玉佩?”
这玉佩怎么又回来了?
那块鸳鸯荷花玉佩躺在深蓝色的背面上,像是从未离身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