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简怀疑,江太医这是把自己那儿现有的中成药全部一股脑地塞过来了,要是有个不知道的看到这个,准以为太子殿下是个病秧子。
她长舒出一口气,终于注意到了伏空青不同寻常的沉默。
如来时一样,青年的腰板笔挺,即使是坐在摇晃的马车内,都能一动不动。
可是在青年的脸上,那抹在来时还有的轻松不见了,他此时紧抿着唇,整个人看上去越发苍白,像是一张薄得已经要透了的纸张一样,只需要轻轻一触,便会不堪重负地碎开。
荣简眨眨眼,轻声唤道:“殿下。”
伏空青怔愣了几秒,才应:“嗯?”
荣简想了半晌,终于自己拉近了两人之间不过半臂的距离,几乎是紧挨着和对方坐在一起,她侧头看向伏空青,青年也正微微低头,“看”向她的方向。
莫名其妙地,荣简突然感到有些遗憾。
她的脑海中,突然想起了青年神采奕奕的眸子,以及看向自己时候,那温柔的笑意。
——可这并不是‘徐荣简’的记忆。
荣简皱眉,把那段似乎是自己臆想出来的记忆撇去,才轻缓地问他:
“可以抱你一下吗?”
伏空青愣了愣,几秒后才问:“什么?”
荣简很清楚,对方是听清楚了她所说的每一个字,却没有理解她的意思。
她无声地叹了口气,也不再做更多的解释,只是俯身过去,小心翼翼地抱住了对方。
她控制着这个拥抱的力度,只感觉怀里的青年僵得像块石头,她把头轻轻搁在了对方的肩膀之上:
“殿下现下应该很难过。”
伏空青感觉到沉木香的味道突然浸染在了自己整个世界中,抱住他的女孩子极为柔软,可动作却极为坚定,因为拥抱拉近了距离之后,她说话的时候,就会有热气掠过他的耳廓。
极为不合时宜的,伏空青觉得自己的耳朵根都烧了起来,他也不知道现下那边是否已经通红通红——
可是他也看不见。
青年重新又认识到这个事实的时候,感觉有些茫然。
他在看不见之后,虽然时不时会感觉不安与彷徨,但是却有一个‘再等等,再等等就能治好了’的信念支撑着他走下去。
可是……‘暂时无法看见’与‘可能今后都看不见了’截然不同。
而若真如江太医所说,往后的每个月圆之夜,他都会如噩梦当天那般,满身满心地都像在被蚁群爬弄,整个人痛不欲生,又无法抑制地去渴望他人施舍般的触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