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猫儿,叫我瞧瞧你有什么本事。”她莲步缓移,迎着宁非相热切的目光近前去,倾身抵住他额头,屏息凝神,探得其根基底里。
同阿游比起来,他还不算废到底。
宁非相只觉得似有条冷链子自后脊梁窜过,彻骨的寒痛直麻进脑仁里,他奋力躲开,虚弱道:“谁教你这样探灵脉的?”
“不该是这样么?”守玉眼神寂寂,对自家粗暴手法毫无察觉,还颇厌烦这猫儿不中用——不是他姐姐的缘故,我何必管他呢,这猫儿再得人意,也不与我相干,何苦来着?
她硬着嗓道:“你家姐姐没压错宝,双修之法确实于你有无穷益处,难为她肯为你尽心至此,更可惜你伤损过重,只能我亲自来,明白么?”
明白么?
明白的,你情我愿,钱货两讫,童叟无欺,与宁家人做生意,便只好依着宁家的规矩来。
猫儿乖巧点头,他原也是姓着宁呢。
依了他们,还得依守玉的,“说出来,说你明白了,但凭我处置。”
“是,”宁非相满眼迷醉,痴痴道:“非相明白,但凭姐姐处置。”
守玉叹了声,“不是姐姐,我比你小呀。”
“不是姐姐,还能是谁呢?”他问道,神情却笃定。
“好吧,你说是那便是了,可别后悔。”守玉道,“这腔子里也盛了回她的魂,真真假假,分那么清岂不无趣?”
“你怎么回事,尽说些我听不懂的,还觉得我不知人事,好欺负么?”他将人往里一拉,困在怀里,温热可感的亲近令那股不安减轻了些,“张开嘴。”
右手托住她瘦削侧脸,竖起大拇指不住揉捻那嫩红唇瓣,多用力几遭,就撬开了牙关。他低头印上去,就着缝隙深入再深入,抵住她舌根吮吸,将所闻所感的股股香气,导入口中,咽进身内。
这是救命的药,药从她身上生来,她生来便是救我的。
美人儿许久才被放开,急急粗喘,好容易平复下来,语气里满是抱怨:“她还敢笑话我的花藤,放任至此,小小野猫也敢骑到头上去了。”
“说谁是野猫呢?”宁非相觉得这话耳熟,便相应地表现出合宜地恼怒来。
还不足够,要吃了她肉,尝到血腥滋味儿,触到硬冷白骨,才算是得偿所愿。
她像是并不知道他所喜所想那般,全心全意撒着娇,点着被咬破的唇角,粉舌伸长了将颗颗血珠卷进口里,“你瞧你,长得文弱,行事作风这般粗蛮,可怎么行?”
“只有一人教我,真有委屈,劳你忍着些便是了。”宁非相垂下眼,可他接下去撕扯她衣裳的动作照旧粗鲁野蛮,一点儿不像知错就改的样子。
“原来,你是真的,想要同她长久。”她一挥手,令宁非相头顶生出茸茸两只竖耳,随其动作机灵动转,厚绒绒猫儿在玉耳间辗转不休,美人儿含笑感叹道:“还是有耳朵顺眼,会更招人喜欢的。”
“姐姐喜欢么?”他低下身子,垂头往她手心里蹭。
“不喜欢。”
“这样对么?”他牵起她手,贴在脸上。
“不对。”
“那这样呢?”他跪下去,将她脚踝托起,作势要吻。
她一扭腰,侧了身子,抽了脚出来,看也不看他,“还是不对。”
这也不对那也不对,是了,他从在大小姐房里,就少有对的时候。
他对也没理,申冤无门,她就没错的时候。
“大小姐,您教教我,怎么才是对。”宁非相再不妄动,跪得板正。
“还算是个好学的态度,教你便是了,”那傲气美人儿这才有些笑模样,抚住他下巴,“离这么远,不是又生分了,快坐上来些。”
夜过半,月影横斜。
宁无双以一个满载而归的姿态提着空渔网,她浑身湿淋淋,冷腥海水顺脖子往下淌,笑骂着进洞,“好命的崽子,还在暖被窝里做梦呢,是谁的牙上长倒刺,磨得水衣漏洞,不是你亲娘老子机警,擎等着明早泡浮囊了,与我收尸便了……”
她哪里预着,从那等险象环生里逃出命来,再撞上的却是一副香艳景儿呢?
粉痕错落,修长有致的一条腿,贴着宁非相后腰,扭搭扭搭伸出来,后脚跟圆润生光,将不久前淌上去的口水,蹭回他小腿,那美艳女子冲宁无双笑着,“姐姐这猫儿不大顺心呢,替你调教好了,你听听这会儿打呼噜、喵喵叫是不是也顺耳些?”
“方才他还说要我省些力气,他知了其中些许奥妙,便也能反过来报答我身,”守玉撅着嘴,净玉做的手臂似乎生辉,她抬着手,一下一下在宁非相脸上发间拨弄,红唇娇艳欲滴,她呵呵笑着,像是万分心满意足而得意非常,“他也唤我姐姐呢,让他再叫一声,给你品品我调理得如何?”
宁非相听令而动,乖巧唤声“阿姐”,他费力侧着头,贪恋守玉身上的气息,又想看清她的脸。
“听着不错呢。”宁无双扣扣耳里的水,笑着道。
“都这样了,你也能忍得下去,”守玉摸着下巴,做了诊断,“没药可救了。”
恰在数刻之前显形的泥胎分身,可是顶着一头一脸鲜红爪痕出来的——守玉与泥胎变成的宁无双恩爱腻乎的幻境,二人与来凑热闹的黑花藤夜舒混作一处,快活几能升天,她照样躲在泥胎后头,一双媚眼儿勾魂夺魄望去,气得宁非相半死,有道是关心则乱,这猫儿精似鬼,不先妒令智昏,如何能乖乖上钩呢。
怎么那猫儿心思竟还重些,就这般寸土不让了,真是鲁莽得很呢,一点儿也不知道怜香惜玉,这么个不讨喜的性子,怪道宁大小姐也渐渐淡了心思,不再想与他花好月圆共长生,只求死在一堆儿里便是了。
这么想着,她无视了分身可怜巴巴的眼神,不动声色将那泥胎收了回来,与自己的身位换过,免去许多不必要的肌肤相亲与皮肉之苦。
“真会说话,当赏。”宁无双顺手抄起个缺了口的破陶炉,砸上她那张卷曲厚发遮掩大半的,美艳又可恶的脸,“小矮子,你怎么敢真当他是个畜牲?”
“当”一声闷响,陶炉掉了底,连做个盛汤的器皿也不能,而被宁非相下了死力抱在怀里的,似乎冒着暖热香气的妙人儿,横生出道道细长干纹,丝丝寸寸碎裂崩垮,最后堆成的矮矮一堆,也闪着微微光亮,照应着宁非相眸中错愕难解,他面目空白几瞬,猫瞳特性无半分神采便如街头痴儿。回神过来,那猫气甚重的面上几欲扭曲成恐怖相。
再次入魔前的猫儿很是絮叨。
“姐姐,姐姐,姐姐……,怎么那么多人叫你姐姐呢,怎么他们叫你声声得应,你少有应我的,还只许我叫你姐姐,我唤大小姐、亲亲无双,都不被你所喜。”
“你知道该怎么对一只猫负责吗?”
“既应过我一声,就该时时刻刻,生生世世,只应我一个的。”
“你不知道,你都不知道。”
“既然不知道,你又何必与他们不同?”
世上苦命种大抵如此,消受不起恩重情深,他尝到了一点甜头,就喊打喊杀,要剖心剔骨,也不管他那副苦胆浸偷了的心肝,怨毒泡朽了的黑骨,别人稀不稀罕。
“呢敖——呜”宁非相喉中嘶鸣犹如夜半鬼哭,他张牙舞爪朝守玉扑去,两手成蒲团大小的利爪,尖尖獠牙呲出,流涎不止。此盛像持续未有一刻,渐渐衰退缩小,最后光景及不上宁家大宅子里养出来十分之一的油光水滑,哪里再可自一小小猫相窥见其不见尽头的富贵相?
在守玉主导的幻境里,总不会令只猫儿长久占据上风。
“这猫儿虽姓宁,我瞧着你家大夫人真没把他身上留存的一星半点儿血脉当回事儿,否则能任你胡闹多年?”守玉将泥胎分身收回,抬脚踢踢蜷在角落里,再成不了气候的瘦猫儿,“你却顾忌着,与他这般不合伦理,可见是真当成了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