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自己的学生,赵晚秋来了精神:“的确啊,他们这行,昼伏夜出,是挺不容易的。”
昼伏夜出,南风挠挠脸,这词儿可真是生动。
赵晚秋:“南风医生,据我所知,你没有男朋友的吧?”
南风边点头边环视四周,怎样才能让这“太平间”一样的房子看起来喜庆些、热闹些呢?
赵晚秋循循善诱:“其实我这学生,虽然冷了点、话少点,但是长得好,人也很乖的。”
赵晚秋年近七十,之前在黔西南支教,退休后也没离开,直到这几年身体撑不住才被儿女接回清远市。
她的学生遍布世界各地各行各业,有任职研究所的,有从商从政的,裴西洲并不是这里面最优秀的一个,却是她印象最深、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那个。
那是班上最沉默寡言的学生,不和任何人来往,成绩名列前茅,把第二甩出一大截,简直就是他们那所贫困学校的希望之光。
只是希望之光特别叛逆,打架斗殴也就算了,动不动就玩消失,一消失就消失个把月。
她心说不行,得叫家长,再这样下去要被退学了。
她走了半天山路找到他家,一个路过的老太太颤颤巍巍道:“别敲门啦,他没爹,母亲死得早,就他一个。开学交学费,借钱借了全村,也不知道凑够没有……”
上山?茫茫大山,她去哪里找人啊?
赵晚秋的岁数已经很大了,拖着老弱病残腿沿着山路回学校,心里把那小狼崽子骂成筛子。
最后,她发现她那倒霉学生站在路边,面前是一堆看不出名字的草。
赵晚秋双手叉腰气个半死:“裴西洲,你在干嘛?”
少年一愣,低声道:“卖花。”
赵晚秋:“有人买吗?”
裴西洲垂着脑袋:“那人是来旅游的,说要兰花,一棵五十。”
赵晚秋:“人呢?”
裴西洲声音越来越小:“他们骗人,已经走了。”
赵晚秋:“裴西洲,你告诉老师,你为什么不来学校?”
裴西洲抬头看她一眼,一双瞳孔偏浅的眼睛,很亮,干净得像是玻璃球,可是湿漉漉的。
“没钱上学了老师。”
那正是一个人最无忧无虑的少年时期,是如初生骄阳般最骄傲的年龄。
自尊心比什么都宝贝,可裴西洲的自尊心已经被生活碾了个稀巴烂。
赵晚秋半天没说出话来:“花我都要了,你跟老师回学校。”
“钱我会还你。”
“你再敢逃课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