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岳叔?”
隔着密闭性极佳的防尘面具,周咿的声音有些含混不清。她想再问一遍,但是男人抬起手阻止了她。
“你跟我一起坐推土机离开,上了主路会有人接你回总部。”
“好。”
履带与地面的阵阵摩擦,宛如胜利的号角声,一声声叩击着周咿的心。
她侧过脸,望向男人被护目镜遮挡的眼睛。
水泥厂遍布尘土的陈旧厂房淡出视线,周咿仍然保持着之前的坐姿,专注地凝视着男人目光锐利的双眼。
吉普车大红等在路边。
覃野上前,和男人低语几句,随后绕到推土机另一侧,抱着周咿走回车旁。
周咿坐进副驾,倦意潮水般袭来。
她强忍困意,想要喊住疾步离去的男人。
覃野拦住她:“我们先去医院做个详细检查。别人的事稍后再说。”
周咿摘下防尘面具,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他是岳叔!不是别人!”
“安全带系好。”覃野神色淡然,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我说了,我要带你去医院。这已经是第二遍了,我不想说第三遍。”
男人的背影消失在了道路一旁的树林里。
夕阳余晖斜映林梢,将他走过的路染成一片耀眼的金黄。
“我见过他,不止一次。”周咿眼皮沉重,声音渐渐低了下去,陷入昏睡前,她说,“我每年过生日都会收到一个手工制作的杯子蛋糕,淡紫色的纸模,包装盒上装饰着深紫色丝带。我以前不知道是谁送的,直到今天……”
烘焙特有的甜香透过门缝,一点点飘近枕边。
周咿翻了个身,双手环抱式地拢住松软的棉被,深深嗅了一口。她睁开眼睛,赫然发觉自己躺在宿舍的单人床上。
“幸好不是医院的病床,幸好没有消毒水的怪味。”
她掀起被子,撑着上半身倚在了床头。看清自己穿的衣服,她顿时忍俊不禁。
一件白色镂空刺绣的纯棉睡袍上,写满了祝福语——
俞凤鸣、乔小骞、阎珂和尚垚这几位年纪比周咿小的,全部毕恭毕敬地用了“亲爱的周咿姐”的称呼,他们叮嘱周咿卧床休息,不养好伤绝对不允许重返舞台。
《星夜》剧组全体同事由江亚胥代笔,写下情真意切的十四行诗。诗句位于睡袍前襟,字迹工整,就像精心绘制的汉字印花图案,毫无瑕疵。尽管从周咿的视角看字都是反的,但她越看越喜欢。
他们这是把我当成骨折的伤员了?
没有石膏,干脆就地取材,拿睡袍练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