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刚到。”他赶快解释,怕她生气。
简毅峰手又指着水,简若愚顾不得他,迳自接过附了吸管的水杯,慢慢的喂父亲。方才麻醉药的效果似乎还未完全退去,简毅峰吸喘一口气说:“孩子……对不起,我不该贪吃……一时的任性,又到鬼门关走一遭……都是因为不听你的劝告,身体就这么被自己折腾垮了……”
简若愚原是有一分责怪,但想到父亲年轻时没钱、没得吃,如今有钱,却没有健康吃,一生都受口腹之欲的折磨,也于心不忍地说:“爸,没事了。以后我们好好的计较,要小心血压,还是可以吃你爱吃的东西。”
“这回我可被吓到了,和以前都不一样了。”简毅峰衰弱地说:“以前人昏了,还感觉得到光亮,但这一次黑蒙蒙的,好像看到黑白无常的人影,身上被压得都快没有气了。”
“爸,别乱说,那是因为你连着两次病危就想不开……”
简若愚还没说完,简毅峰就抓住她的手急急地说:“人老了、病了,就别想长命百岁。简若愚,趁我还有力气,有一件事我一定要告诉你,本来我是死前才要说的,但以我这身体,很可能哪天睡睡就醒不来了,所以……”
“爸,你人还不舒服,改天再说吧。”简若愚阻止着。
“我的好女儿,你能这么想我就安心了。”简毅峰自己反而哽咽了:“我今天不过是想要了却一桩心事,以后我不会再提了,你听过,要忘掉也可以。”
讲了这番话,病人也累了。简若愚安置父亲躺好,一回头,赫然发现言至澄还站在那儿,满腹心事的表情。那么,方才的告白他都听到了。
她领着他来到走廊上,第一次用训示的口吻严厉地说:“刚刚我们谈及*时,你该懂得避开。不过,现在说这些都太迟了,但有关我的事,你千万不要传出去,明白吗?”
第75章喜饼(2)
没有什么事不可改变。
简若愚当然明白,在残酷的现实面前,爱情很多时候只是一味可有可无的调剂,有了它生活更加丰富多彩,没有它生活也按部就班地进行下去。
地球自转不止,生命绵延不息,惟有自然法则是值得人们去尊重和遵守的。理智的想法,对每个人而言或许都大同小异,但是感性主宰行动的那一类人,他们想的和做的完全是两回事,即使不是南辕北辙,也可以称得上大相径庭。
偏不巧,她就是那样的人。为了那虚无缥缈的爱情,如夸父逐日般锲而不舍。
伤痕累累,义无反顾。
遥想她与言至澄初初相识那一刻,不论她有多么神奇的未卜先知的超能力,都无法想象自己会真的和心目中唯一一颗闪亮的明星发生任何关联。然而缘分的奇妙之处就在于——它不管这两个当事者是隔着山还是隔着海、社会地位是怎样的悬殊,只要认认真真地爱着对方,必然能够克服重重困难,走到一起。
这其间不能预知的各种事情,确实压得人不堪重负。为了言至澄,她已经放弃了很多。不是谁都有耐性和战斗力可以坚持到最后的。但是,只因为他是他,不是别人,所以不管有多困难,她也要坚持到底。
数不清的困难?
简若愚深深吸了一口气,一路走来,已发生的和未知的,确实称得上困难重重,突然冒出来的种种考验,使得她一次又一次地远走异乡。
虽然人在某些时候需要漫步独行,周遭或许会出现寂静的境界,她曾经很享受这种感觉,包括一瞬间的涕泪交加,她只是想不到那种感觉会成为一种无形的宣泄。
隔一段时间,简若愚就会回想与言至澄的种种过往。
也许是因为太在意,又也许是因为自己的童年过于凄冷、早早地失去了父母的呵护和庇佑,总之,在她的世界里,常常会出现四野茫茫的虚无感,他既没有敌人,也没有朋友,十四岁之后,更没有什么大哀大乐大喜大悲,她所做的一切无非是人生的规定动作而已,又有谁大张旗鼓地做自己人生的自选动作呢?
如果可以一直这样坦然地微笑和流泪,还有感动和伤悲,所以才显得格外珍贵,哪怕是回忆,都笼罩着朦胧却温暖的光彩。
或许自己才是胆怯的那一个?
是不是她一直没有问清楚自己的内心,究竟喜欢的是身边这个真实的坦诚的言至澄?还是那个远在天边遥不可及的偶像明星?这份爱情,究竟要经历多少次的波折才能够修得圆满?
她在害怕什么呢?害怕世俗的眼光,还是害怕自己承受不了与言至澄在一起的时候背后纷纷的议论声?
能不能抛开成见,往往是两个人之间相处最大的学问。
而这个所谓的学问并不是某一门课程,它没有可以参考的教科书,也没有经过培训合格上岗的导师,但是考验却无时无刻出现,单靠包容忍让是远远不够的,也不能够让当局者每一回都顺利过关。只有勇气,才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也是能够完全抛开成见的惟一方法。
如果两个人之间夹杂了太多东西,比如各种非议各种误解,这样只会拉开他们的距离。不是包容、理解或原谅,就可以解决任何问题。
因为太多的东西,不能用理性来分析。敢爱,是优点,敢于坚守这份爱,更是难能可贵。
在爱情面前,人人平等,因为要得到爱情,不需要耍手段、不需要玩演技,因为你要你最爱的那个人爱的,是一个真正的自己。惟有做回自己、忠于自己,无论是什么结果,都不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