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蓉也知自己冲动了,拉下她的手,便不再说。
嬷嬷松了一口气,才道:“郡主还是想想今日之事该怎么办吧?您气着了也得把事情解决了,今日人多眼杂,还惊动了顺天府,消息必然捂不住。”
凌蓉想也不想道:“还能怎么办,胆敢对我无礼,皇上不斩了他满门便算是仁慈了!”
嬷嬷还是有些担心,道:“真能这般便好,只是委屈了郡主无端被坏了名声,以后可怎么办?”
凌蓉冷眼瞪她,她从小性子便烈,根本不将此事放在心上,更不用说委屈难过了,见得嬷嬷似乎是天塌了般,便是不悦。
还不等她喝斥,外间便响起一片问安声。
沈贵妃来了。
“姑姑!”凌蓉立即起身,迎了上去。
“蓉儿还好吗?落了水又受了惊吓,有没有请太医来看过?”
沈贵妃将人上下看了一遍,确定没事,这才缓缓入了内殿坐下,绝口不提外殿那满地的碎片。
“又叫姑姑费心了,我没事的!”凌蓉在沈贵妃身边坐下,又关心道,“今天荣国府乱成这样,表哥他没事吧?回来的路上问了婢女,但我还是有些不放心。”
沈贵妃顿时淡淡地笑了,道:“你呀,都什么时候了还记挂着他,他一个男子随身还有侍卫跟着,能出得了什么事?”
说着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轻轻叹了一声,道:“跟你说过多少回了,你一个女儿家要注意安全,万一你出了事,我可怎么和远在西北的兄长们交待?”
“我知道错了,姑姑!”凌蓉低着头,表示自己乖乖听训。
沈贵妃接着道:“且不说你错没错,今日这一场,总要有个收场的,我是来告诉你,这次你得吃这个亏。”
“为什么?”凌蓉脱口而出,“难道要轻易放过那个人?”
沈贵妃皱眉,面色沉重,道:“恐怕不只是放过他……”
凌蓉这次是真的惊讶了,问道:“不只是放过他?”
沈贵妃转过视线看她,道:“那个赵行是吏部苏明诚的弟子,苏明诚很得皇上赏识,这几年一路进官,再过几年吏部尚书这个位子定然便是他的,他的弟子皇上无论如何也会给几分脸面。何况,赵行毕竟救了你,众目睽睽,他就是你的救命恩人。”
凌蓉终于变了脸色,道:“难道皇上还要赏他?”
沈贵妃看着她不语,凌蓉终于意识到自己最觉得不可能的那个可能。
“皇上……皇上不会是想让我嫁他?”
凌蓉的嬷嬷捂住了嘴,差点惊呼出来,浮起一脸急色。
这一次,沈贵妃终于缓缓点了点头。
“在我接到消息时,苏大人便和顺天府尹已经入了宫,在御书房里待了半个多时辰才出来,然后便是太子和三皇子,皇上连我的面也没见。”
“姑姑!我不要嫁他!”凌蓉拉住沈贵妃的手臂,求道,“他的身份家世没有一样与我相配,我不要嫁这样的人!您帮我求求皇上!”从头到尾她想嫁的人都只有一个,除此她连皇子也不想嫁!
“胡闹!”沈贵妃斥道,“皇上必然是考虑全面后才作出的决定,启能按你高兴说改便改?”
凌蓉从头到脚感觉到一阵冷意。
圣命难违,这四个字她比谁都清楚!当年只因为沈贵妃的一句话,她便远离父母家人,独自一人来到这皇宫之中,何况这次是皇上的意思!就算皇上让她嫁个乞丐,她也不得不嫁!
她只是一个小小女子,手中既无权又无势,能有什么办法?
沈贵妃见她不哭不闹,便也不忍心,安慰道:“凡事都存在变数,即使皇上真的下旨赐了婚,也还不是定局。”
凌蓉点头,倒是冷静得有些过份。
这般静静坐了片刻,皇帝跟前的宣旨太监便拿着圣旨来了,一脸喜气地道着喜。
沈贵妃不着痕迹地皱了眉,虽然有预料,但这赐婚来得似乎也太快了些?
凌蓉跪在地上,恭敬地接了圣旨,谢主隆恩。
从头至尾平静得仿佛被赐婚的人不是她。
……
苏府。
苏惠然带着绿珠跨入了主院,苏明诚与苏夫人都已经在主屋坐着。同去荣国公府的一众人还未散去,或走或站,不敢出声,却都在默默打量她。
苏惠然将绿珠留在了门外,自己一人踏入主屋内。
“跪下!”
苏明诚面沉似水,看着苏惠然一脸平静地走近,蓦地一拍桌子,将人吓了一跳。
“孽障!今日之事你可知道错?”苏明诚今日里也是气极,好好去贺个寿,一个是他女儿,一个是他弟子,竟然能闹出这么大事来?荣国公府里这么多人,怎么就挑着他们家的出事?
赵行不说,回来便跪在他书房前,表示绝不连累苏府,他做的事他一人承担后果。
赵行的事往好了说,是救人一命,他还能解释。可他的女儿倒好,原本可避过的事硬生生往大了闹,一不见悔意,二不见惊怕,将整个苏府的脸面都丢光了,竟然还平平静静,仿若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般。
“不知父亲所说,女儿犯了何错?”
苏惠然见他如此,心中也是一阵失望心寒。她曾在江南时听说过一桩事情,说是有一贫家女子,在田间劳作时被恶霸欺辱了,又被原定了婚约的未婚夫退了亲,那女子便要轻生以免拖累了家中姐妹的名声,可是这家的父母硬是将人救了回来,顶着外头积毁销骨的风言风语,疼得如珠如宝,还为此弃了仅有的家产,举家搬走重新开始。
她不奢求自己的父亲也能如这家人一般,但绝口不问她的安危,只问她知不知错,怎能叫她不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