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哪里漏了!她想再看一遍,仔仔细细地再回看一遍
可忽然间,原本散着柔和光亮的书本骤然之间爆发出来刺眼的强光,刺得陈禾颜下意识地闭了闭眼。
就在她这么一个分神的瞬间,书本啪地一声自动翻合了起来,陈禾颜想要再翻开,却是怎么都翻不开了。
书本发出的亮光愈来愈盛,到最后即便陈禾颜紧闭上了眼睛但还是觉得极其刺目,刺得她双目都开始发痛了,而这般霸道的强光仿佛穿过了她的双眼,直刺入她的大脑,一阵一阵尖锐的刺痛穿刺进她的脑海,刺得她意识再次混沌模糊起来,只迷蒙间隐隐约约地好像是听到了有什么机器在运转时发出的嘀嘀声
陈禾颜感觉自己的世界在不停地颠倒翻转,各种各样残碎的画面在她脑海中一一闪过,她感觉自己的脑海意识在翻江倒海,那强烈的白光已经充斥了识海里的所有角落,在那彻底炸裂开的最后一瞬间,她脑海中最终闪过的两个画面——
灰暗色的墓园中,那一座刻着秦隽名字的墓碑,目前摆满了白色的鲜花,墓碑正中上方嵌入的照片,男人英俊的面容,眉眼依旧清冷
另一个画面则是破旧狭窄的地下室出租房内,阴暗潮湿的小浴室里,随着热水缓缓流淌开来一地殷红的鲜血,一把沾了血的刀丢弃在一边,陈禾颜面容苍白枯瘦,靠在墙边紧闭着双眼,无力垂下的右手手腕被割开了一个深到几乎能看见白骨的狰狞切口,正往外源源不断地用处鲜血
“呀,手动了!”
“病人出现刺激反应了,快去叫刘主任过来!”
脑中的尖锐刺痛还在一下又一下地凿刺着,但越刺神志就越清晰,终于,再也忍不住了,陈禾颜吃力地转着眼球,一点点努力往上抬眼皮,原本黑暗的视线睁开了一条缝。
视线里白白的模糊一片,隐隐约约能感觉到有白色的人影在眼前晃动。
“眼睛睁开了有意识了”
听着模模糊糊是说话声,陈禾颜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状况,听着那窸窣的说话声,她努力将眼缝睁大。只感觉天旋地转。
适应了好一会儿,脑子里锥刺的嗡嗡生稍下去了些,视线也清晰了不少,首先映入她眼帘的是她仰躺的正上方雪白的天花板,待双目更清明一些,便看到了安在天花板上的倒挂钩子,钩子上挂着两只输液袋,长长的输液管连伸着一路往下。
吃力地转了转眼球,陈禾颜看到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医生正俯身拿着听诊器按在她心口的位置。
她看着带着口罩遮住了半张脸的医生,眼中满是恍惚与茫然。
医生见她这一副虚弱又木然的模样,伸出食指在她眼前来回动几下,轻声呼唤道:“你好,你好陈禾颜女士,能听见我说话吗?”
陈禾颜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跟着医生晃动的手指看去,听到一声喊她的名字,她试着张嘴,但发现嗓子干涩到几乎不能发声,只好轻微地点了两下头表示自己能听到。
见状,那医生露在外面的那双眼睛瞬间有了中如释重负的感觉,人醒了过来,还能给出正常人的反应,说明问题不大,也幸好是平安转醒过来了,不然他们院方与日俱增的压力实在是有些吃不消了啊
一堆白衣天使将她层层叠叠包围住摆弄这各种医疗器械,这让陈禾颜心底的恐慌瞬间上涌,她的意识中尚且存留着一些让她心悸绝望的记忆画面,最后的记忆停留在那满浴室流淌的腥红血水的画面,她一时间还不太能分清究竟哪个才是她接下来即将要面对的现实。
浑身虚软无力,陈禾颜心下一横,用舌头用力抵住牙齿,努力地想要支起脖子抬头去看医生护士包围圈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光景,但稍一移动,头颅就像是被利器劈凿开来一样剧痛。
“唉唉,别动陈女士您先别乱动”几个医生见状更加围拢得紧了些,试着想要让她安静下来。
颅内的仿似要劈裂的疼痛一阵又一阵,还有她的右手手腕,是不是被割断了疼,太疼了疼得她想要尖叫,想要挣扎。
意识深处的那些记忆让陈禾颜潜意识里就有些排斥这些医护人员的接近和触碰,她以极弱的力量软软地想要挣扎,动乱了插在她身上的各种管子,连鼻腔里安插的氧气管都挣脱了。
医生护士们见人昏迷多日初醒过来,不肯配合他们做各项检查诊断,情绪似乎有很不稳定,其中一个年轻护士心细,似乎想到了些什么,她低身凑近了在陈禾颜耳边温声安抚,“陈女士不要害怕,别紧张,您是不是想见家属?在的,他们在的,您别怕,放轻松。”
听护士这么一说,站在外围正紧张地等待着不敢打搅医生护士的陈家父母便开口了。
陈母语调里都带着激动的哭腔,远远地隔着人群冲着病床上女儿喊道:“颜颜颜颜你乖,听医生的话别乱动,爸妈都在这儿,你别怕,妈妈知道你疼得难受,你忍一忍,让医生给你看看,颜颜你乖”
听到自己母亲熟悉的声音,陈禾颜疼到已经快要断裂的神经骤然松懈了下来,她一下便安静了下来,仰躺在那里,呆呆地看着天花板,神色怔然。
医护们见此很有效果,便让开了一条缝让陈父陈母进到病床旁边来。
陈父陈母怀着激动又担忧的心情走到了床边,看着病床上静静躺着的女儿,因为昏迷了这些天不吃不喝,只能靠营养针维持生命,手臂上都是扎针留下的青青紫紫的淤痕,已经都有些瘦脱了相,一张本就巴掌大的脸都快没肉了,使得原本明媚的杏眼这会儿瞧着大得有些离谱,见他们俩走近来,便巴巴地看着他们,一瞬不瞬,眼中满是惶恐和不安。
第10章醒来
做父母的哪受得了这个,原本因女儿的苏醒而激动高兴,但见此情形,夫妻俩的眼泪立刻都给逼了出来,陈母用手抚着陈禾颜的额头,也不敢用力,只是轻轻触碰,“颜颜妈妈知道你疼,你勇敢一点,我和你爸爸都陪着你,别怕,还有秦隽,他刚刚有事走开了,你爸已经打电话叫他回来了,别怕,我们都在,妈妈知道你怕疼,忍一忍,叫医生给你检查完就不疼了。”
秦隽
听到这个名字,陈禾颜的呼吸一下便急促了几分,她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父母都不敢眨眼睛,她想确认这到底是不是她的幻觉。
就是在这时,病房的门被人从外往里豁然推开,门外急急冲进来一个男人,他身后还跟着一长串的人,甚至还有几个金发碧眼的老外。
男人身高腿长,只垫着脚伸长了脖子就能看到被医护们包围着的中心位置的陈禾颜。
陈禾颜似有所感,把目光从父母身上移开,透过人群和最外面的男人四目相对。
男人神色肃然,在对上陈禾颜的目光后微一怔愣,紧抿的唇、绷紧的下颌线和不断起伏的胸膛证明了他此刻内心激烈的情绪,他左右踌躇几下,想要推开人群挤进来,但看着都在认真忙碌的医护人员,又不敢轻举妄动,最后只隔着人群声音有些沙哑,声线带着微不可察的一丝颤抖,“颜颜”
妻子已经昏迷了十一天,算上今天就十二天了。
眼看着病床上的人无知无觉,肉眼可见地一天天慢慢消瘦了下去,秦隽的心情一天比一天恶劣,这十多天来,对他来说,每一天都是煎熬。
头被锐物撞击形成了外伤,止了血缝了针,该治的都治了,该做的检查也都只做了,能请的专家也都请了个遍,但就是找不出昏迷不醒的原因,除了后脑位置的一个外伤创口以外,按照诊断结果,只是轻型颅脑损伤,颅内影像显示没有任何异常,但人就是昏迷不醒。
人的大脑是人体生命活动的神经控制中枢,极其复杂,病症千变万化,昏迷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医院也没法找出病症亦无法对症医治,人昏迷的这些天来来回回折腾了个遍,最后只能模糊地给出了一个脑震荡和头部外伤的诊断。
人醒不过来,只能靠各种管子输送维持着她最基本的生命体征,时间一久,医生甚至都开始隐晦地告诉秦隽,要做好心理准备,按照现在的情况发展,病人有极大可能会就此完全丧失认知能力,不再有任何主动活动,只能进行一些简单的物质能量代谢和本能的神经反射能力1。
俗称,植物人。
对于医生的这一说法,秦隽拒绝接受。
他不能接受,人前一刻还好好的,挽着他的手提着裙摆嫣嫣笑笑的,就分开了那么一小会儿,他就几分钟没看见,然后就告诉他,人成了植物人。
他们所在的这家医院,已经是作为一线国际大都市a市最大的三级甲等医院了,这家医院诊不了治不好,他就找别家医院的来,西医不行就找中医,国内的没法子他就找国外的。
这十几天来,医生专家来了一波又一波,检查做了一次又一次,但依旧毫无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