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到了才知道,先前派去的咒术师之所以死了好几个,都是因为想要保护普通人,那个咒灵把大半个居民区的人类关在自己的领域里当人质,以此来扰乱咒术师的心神。”
“我的术式比较特殊,可以隐藏自己的咒力,叔父的注意力又全都在咒灵身上,一直到我跟着一起进到了那个咒灵的领域里才被发现。”
“被关在一起的全是一家人,那只咒灵诞生于居民区有关于诅咒的都市传说,被关在领域里的人类身上都被下了【中咒者,必惨死于至亲眼前】的诅咒。有的是自己的孩子有的是自己的父母、伴侣,总之一半的人只能看着另一半,自己最亲近的家人在眼前痛苦的挣扎,一步步迈向死亡。”
“我的眼睛比较特殊,但是跟五条家的六眼不一样。”早间玉摘下眼镜,他的眼睛是透亮的金色,平常在遮光镜的阻挡下像是普通的棕色:“我能看到人与人之间的真实,及世间生灵之间的羁绊,由约定结下的羁绊,由束缚结下的羁绊,还有血亲之间最浓厚的羁绊。”
“所以我看到了,那些中咒者与家人身上的羁绊在被腐蚀,诅咒从他们的身上一点点的顺着那条至亲间的线攀向另一个人。”
【中咒者,必惨死于至亲眼前。】
“它诅咒的是所有人,所以当亲人被诅咒蚕食死掉,活下来的人会以同样的方式挣扎着死去,我能想到最快的解决办法是斩断他们的羁绊,在诅咒完成之前杀掉那些第一批承受诅咒的人,提前结束他们的痛苦。”
“人是看不见羁绊的,所以无法斩断。但是我可以看到。”
说到这里,虎杖悠仁大概猜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他还是忍不住问道:“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有。”早间玉有些疲惫:“但是我没有第一时间发现。”
“悠仁介意我抽烟吗。”
“…不。”
“那就好。”早间玉打开窗户点燃了一支烟。
“族叔在跟咒灵战斗,我的任务就是保护好普通人的安全,可是那个咒灵似乎可以从自己设下的诅咒里源源不断的获取能力,诅咒蚕食羁绊的速度在加快,那个咒灵也越来越强。”
“没办法了,我没时间去想完美的解决方案,再耽误下去咒灵要是获得了胜利,我们所有人都得死。”
“悠仁知道吗,人与人之间的羁绊是会随着时间慢慢消失的,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人的记忆变得模糊,慢慢的羁绊也就没有了,至亲间的羁绊因为有着血缘的联系,有着爱的加固,哪怕死亡,只要记忆还存在羁绊就不会断。”
“我斩断的,不仅仅是他们之间的羁绊,也是直接从他们的记忆里,抹除了属于自己亲人的存在。”
“很过分吧,不仅让他们遗忘,还要当着他们的面杀掉…那些人。”
“我亲自动的手,毕竟没人比我更清楚如何斩断那些羁绊了,每斩断一条羁绊的线我就要亲手杀死一个普通人,就这么一直重复,重复,重复,我看着那些人从惊恐到谩骂对我攻击,然后随着羁绊的消失记忆被抹除,看着面前死去的尸体变得茫然,不知所措,甚至不在憎恨我。”
“太可笑了,他们到最后连能怨恨的人都不知道是谁。”早间玉抬头望天,白色的烟雾在空中飘散,模糊了他的视线。
“没了力量的供给,那只咒灵终于发现了我的存在于它而言是个威胁,他对我下咒了,一瞬间,把所有人的诅咒都聚集在了我的身上,领域里唯有族叔跟我有羁绊,一旦我死亡诅咒就会强制转到族叔的身上,剩下的路似乎只有我亲手斩断我们之间的羁绊,然后自裁了,毕竟我杀了那么多人,这也许是我的恶果吧。”
“但是我太累啦,一直重复着一件事情,十一岁的我第一次经历人类的死亡,第一次杀人,第一次面对这样的生死抉择,我已经没有力气了,斩断与我自身相关的羁绊是不被规则允许的,这种血亲间的羁绊更不是我能轻易斩断的,我以为这是一场必死局,然后,我看到族叔毫不留情的刺瞎了自己的双眼。”
“诅咒失效了。在这个领域里。”
【中咒者,必惨死于至亲眼前。】
“哈…这是我完全没有想到的方式,太可笑了,如果我能想到这个诅咒存在的缺陷,那些人就不会死掉了,我就不用亲手犯下那样的罪恶。”
“彻底失去了力量来源,哪怕失明族叔也成功祓除了那个咒灵,现场的尸体太多,为了掩盖事实只好伪装成一次爆炸事件,幸存的人都被以精神受创的理由带去进行心理辅导,上层压着消息,这个新闻仅仅出现了一周就不在有人谈论。”
“所有人都遗忘、被遗忘和选择了遗忘这些事情,只有我记得。家族因为我的能力能做到那种程度感到惊喜,他们不仅没有责备我甚至还夸奖我,他们说我足够冷静做出了最正确的判断救出了那么多人,包括族叔,他的眼睛明明是因为我瞎掉的,却跟其他人一样称赞我足够的理智做出了多大的贡献。”
“没人提起那些死去的人。没人记得那些死去的人,仿佛我斩断的不是他们在亲人脑海中的记忆,而是他们在这世界上存在的一切,他们被世界遗忘,只有我记得。清楚的记得每一个人死前的面孔和表情,无论是男女老少。”
燃尽的烟头烧到了指尖,手指的痛感唤醒了早间玉的回忆,掐灭烟,回头,就看到虎杖悠仁在他身后一副要哭不哭强忍着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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