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电梯里满满当当的行李以及两个负责搬运行李的工人,江芝怀知道这下子是绝对挤不进去了。她索性放弃,给温以冉发了则消息说是会晚点回去,接着倚靠在墙壁上,打算闭上眼睛小憩一会儿。
“芝怀?”
她想装作是幻听,没有回应声音的主人,哪怕这道男声她再熟悉不过了。
这位熟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明显地感到熟人上下打量的目光。
“果然是你。”
再假装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她睁开双眼,和那道打量的目光对视。
眼前的人露齿微笑,是江芝怀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微笑了。若干年过去,他的笑容未曾改变,哪怕整个人变得更为沉稳,笑容却仍旧温暖而阳光。
“好久不见。”
真是倒霉,居然又相遇了。
“自从你大学退学后,就完全联系不到你......然后也不知道你和你妈妈搬去哪里了......”
孽缘啊。
“芝怀,那件事之后,你和你妈妈两个人过得还好吗......”
不好。一点也不好。糟糕透顶。
“我一直都很担心你......”说到这儿,他终于从重逢的喜悦中缓过来,注意到了江芝怀脸上的伤,“芝怀,你受伤了?怎么回事?”
被我妈打的。
“意外事故。”
“这样啊,真不容易......希望你的伤快些好......”
“骗你的。”她吐了吐舌头,此时刚好电梯到达第一楼。她迅速跳了进去,转身对着还处于懵神状态的他淡淡一笑:“其实是被男朋友家暴了。”
他这才回过神来,也一起进了电梯。
“芝怀,刚才你说的......”
“我说笑的。”她拍了拍他厚实的肩膀,笑嘻嘻道:“你信了?”
“真的是意外事故。”她轻描淡写道。
江芝怀捏了捏他的脸颊,闷笑了几声,“你还真是没变啊,李应云。”
经过交谈,江芝怀才知道李应云是昨天带着他的女儿刚搬过来的,似乎在和妻子商讨离婚和孩子抚养权的事情。
意外却又不意外。
她只想感慨时光如梭。
父亲因故去世,母亲为此精神出现问题,她不得不为了照顾精神状态不稳定的母亲从大学退学。母亲拿出积蓄开了家咖啡馆,平时会去那里看店,江芝怀则开始向杂志社投稿一些小说,久而久之也就混出了些名气。甚至为了收集一些用于小说创作的八卦素材,她还在咖啡馆内部开拓了一些比较特殊的业务。
而他还是和以前一样,父母恩爱,学业事业双双有成,除了在婚姻上前妻给他带了绿帽这一点外,可以说他的人生是顺风顺水了。
李应云,江芝怀的竹马,也是江芝怀青春期的郁结。
对于他,她大多数时候是厌恶。
但哪怕是面对厌恶的人,她也能面带笑容去相处。从年幼的时候起,江芝怀就通过李应云知晓了自己的虚伪,而李应云却永远耀眼干净,这愈发让她觉得自己肮脏。
她活在他的阴影之下。
“像个可怜的小丑。”
江芝怀不知为何想起以前某个恶心的男人对自己的评价。
对了,除了厌恶,江芝怀还很嫉妒李应云来着。
嫉妒得要死。
从敞开的电梯门中照进刺眼的阳光,江芝怀从那种可怕的思绪被拉扯出来,刚走出电梯门没多久,一个小女孩就撞上李应云,抬起头甜甜地叫了声:“爸爸。”
李应云的笑容充满慈爱,这倒是江芝怀不曾见识过的。
“朵朵,爸爸不是告诉你要在家等着吗?”他摸了摸朵朵的脑袋,询问道。
朵朵转了转眼珠子,还没回答李应云的问题,她就注意到了江芝怀。
或许是见到了陌生人,朵朵有些害怕地躲到李应云身后。
“这孩子怕生,对不起啊......”
江芝怀倒是不介意,她笑着说没事,半蹲下来正视朵朵。
“你好啊,小朋友,我叫江芝怀。我可以和你做朋友吗?”
朵朵看上去大约七八岁,也不是那种会被“做朋友”这种话唬到的年纪了,可是她看到江芝怀满是青紫的面容上挤出的一丝笑容,不知怎么的,她觉得眼前这个女人一个不留神就会消失不见,脆弱得美丽。
“嗯。”朵朵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