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会儿,里头有太监出来,行礼道:“给娘娘请安,太上皇听说娘娘来到,请入内说话。”
内殿,成宗原本躺在花梨木的长椅上,此时正由小太监缓缓搀扶起来。
太上皇的身姿比先前更加伛偻了,人也干瘦了好些,胡须头发也愈发稀疏。
他坐在椅子里不说不动的时候,就仿佛是一具沧桑的木雕,又或者是一具尸首。
但当他转头看人的时候,细细端详,他的眼珠却透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寒意,跟猛兽苍老却仍未失去的威严。
就算知道面对的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但任是谁看了这种眼神,都绝对无法小觑他半分。
西闲屈膝道:“臣妾给太上皇请安,您可好些了吗?”
太上皇挥了挥手,身边内侍们悄无声息退后,他又道:“让你的人也退下吧,我有几句心腹的话要跟你说。”
西闲回头,阿照面有为难之色,却也终于同众宫女太监们退了出内殿。
见人都去了,太上皇才道:“方才一只脚又踩进鬼门关里去了,幸好太医救的及时,不然皇后来了后,所见的只是一一具尸体了。”
西闲道:“太上皇安心静养,定可无碍。”
太上皇笑道:“不必说这些好听的了,我这把年纪,能多喘一口气,都是白得的,不过,能多喘一口气,也是多受一份罪而已。”
西闲无言以对。
此刻小太监送上汤药,太上皇喝了口,皱皱眉,手一动想要把药还回去,却不知为何,又重新举起来,慢慢地喝光了才罢休。
小太监端了空碗同样退下后,太上皇道:“可有什么办法,毕竟还有一口气在,而且如今除了自个儿,还有谁可以依靠呢。”
西闲微微一笑,每次跟这位老人对话,都让她有莫名的如坐针毡之感,几乎想要立刻离开。
太上皇却忽然说道:“比如像是柳姬,本来我对她寄予厚望,没想到还是个临阵倒戈的,其实早有征兆了,以她的能耐,本来是从不失手的,可是从雁北你死里逃生,到吴贞错喝了给你的那杯毒茶……我就该看出来她指望不了了。但是,我身边的人都给宗冕除的差不多了,只能有一个用一个罢了。”
西闲本要离开,突然听他提起此事,略觉诧异。
太上皇说完后,喘了一会儿。
“你大概不信我的话,那是因为你不知道她是怎么给训练出来的……”双眸微微一闭,像是在回想往事,太上皇道,“那是我亲自选的一批刺客人选,从会握刀的时候他们就会杀人,后来我知道章令想安排人进雁北王府,于是便派了她去接近章令,果然不负我所望。”
西闲听见那句“从会握刀的时候就会杀人”,暗中咬了咬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