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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房中,阿绮正秉烛而坐,望着案上之物出神。
今日府中有宴,上宾乃袁朔,她是知晓的。
若她与郗翰之夫妻情感笃定,定会趁宴上,亲往厅中去,以安抚士族官员之心。
然如今的情势,她自不会如此。
是以晡时方过,她便趁着暑气渐退,先沐浴梳洗,欲在窗边读书,等着消息传来。
谁知,才自浴房中出来,便有仆从捧着一小巧漆盒前来,奉上道:“夫人,方才袁使君入府,命将此物作礼,赠夫人一观。”
阿绮心中诧异,料袁朔此举定有深意,遂伸手接过,捧入内室。
然打开一看,漆盒中所盛之物,却是一块叠得整整齐齐的缣帛。
那缣帛陈旧泛黄,其上字迹透过布料隐约可见,当是多年前的书信。
她心中一动,忙取出展开。
只见信上所书只寥寥数句:
“袁氏已反,冲为真弟,不堪信赖,当除之。”
阿绮从头至尾,仔细读了数遍,只觉大骇。
那信中所写,当是指六年前,时为荆州刺史的袁真谋逆,其弟袁冲逃不脱干系,当将其除掉。
这些本不足为奇。
可那信中字迹,不论过了多少年,她总不会认错,正是出自已故的父亲崔恪峤!
她父亲生前虽将心血皆倾注北伐一事上,于书画上却也颇有造诣,尤以一手行书,得当世名家赞叹不已。
其笔法外拓又婉约,广采众长,遒劲秀挺,自成一体,备受推崇。
阿绮自小与父亲异地而居,心中想念时,只能捧着父亲亲笔书信,反复细读,对父亲的笔迹自然再熟悉不过。
照此信中所言,当年袁真起兵后,是她父亲先对袁冲起了疑心,欲除之以绝后患。
可她分明记得,当年人人皆道,是袁冲自己心中恐慌,临阵倒戈,而她父亲却因多年交情,从无怀疑。
以父亲光明磊落,坦荡纯善的为人,当也不会如此猜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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