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姚符虽凭借正统地位,侥幸顺利继位,可后秦国中的诸王风波却仍未结束,朝臣中也仍有不少乱党尚未肃清。
如此情势下,姚符自然轻易不愿与晋室兴兵,这才以惜才之名,命人携厚礼南下,赠晋室名将郗翰之。
营帐中,巨幅舆图悬于正中,矮案上亦有完整沙盘,二者皆布满各色记号与注解。
郗翰之方检阅完将士们的操练,正领着数十心腹一同商议部署。
此时经长久考量,众人已定下以彭城为据,步步推进,方指定罢将领,便有自寿春赶来报信的士卒,捧未拆之书信入内,奉上道:“使君,后秦国主派使赠礼,已至寿春,此乃国主亲书与使君之书信。”
郗翰之接过拆开,快速浏览。
信的确是姚符亲笔所书,加盖了皇帝印,其中语气用词,处处显露赏识尊重,毫无居高临下之势,倒与其一贯的礼贤下士,宽仁温厚相符。
郗翰之看罢,未置一辞,只将信交部将们传阅,又问那来者:“赠何礼?”
来者又自袖中取出礼单,在他示意下朗声读出。
姚符所赠之礼无非是寻常的金银玉器,绸缎布匹,并些美人歌姬等,不过那礼单甚长,读了许久方毕。
郗翰之听罢,目光自底下诸将面上一一划过,轻叩桌案,道:“此礼倒厚。”
众人此时也已看罢姚符之信,又听了方才的礼单,纷纷点头。
其中直率者已心生不平,高声道:“这羌胡的皇帝吃了两年汉人的墨水,行事也文气了。不过,他出手倒是比咱们的天子阔绰不少啊!”
此言一出,便得附和。
“是啊,咱们使君替陛下效力多年,却鲜少得厚赏,杀他一鲜卑小儿晏怀南一颗项上人头,才换一亭侯之位!”
“正是!怪道那些留在北方的士族们这两年已不思南下,更无心复国了。”
一时间,众人言语间,竟渐对这位未曾谋面的后秦新主生出几分敬意。
郗翰之的面色渐渐冷下,自案后座上缓缓起身,居高临下俯视众人时,浑身已透出令人难以忽视的睥睨之气。
众人跟随他多时,此时为他周身气势镇住,便知其有话要说,忙噤声不语。
“区区这些财宝美人,便能将尔等统统收买了吗?”
他冷声而出,仿佛质问,一下戳入部将们心中。
有人已羞愧垂首,亦有数人心有不忿,却摄于他威势,下意识压低声,嘀咕道:“并非只这些财宝,是那秦主如此礼贤下士,宽厚能容人,令兄弟们看到了盼头……不似咱们的陛下,拼杀多年,军功无数,仍是籍籍无名,不得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