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通通的苹果之上,两只手指指尖相触。
少女是第一次见到卢修斯,而卢修斯却不知道早已经见到这张脸几千几百次了。这却是祂第一次在她的眼中看到祂自己。
这感觉好极了,让祂忍不住激动到心脏颤栗。
祂跟随她的独立旅行很久很久,久到就像是可以可以寒暄的老朋友一样。祂从她的身上也学到了很多东西,那些充满了人情味儿的事故和挑选衣服的技巧,祂甚至因为她而决定了自己的性别。
祂开口,差点儿就想问,或许你还记得那枚纽扣吗?
只是差点儿。
那少女眼神陌生、警惕得不加掩饰,她迅速缩回了手,这让卢修斯一下子意识到,她的柔和,只有在独处以及面对塞缪尔的时候才有片刻流露。
祂对于她来说,只不过是一个陌生人。仅此而已。
于是祂收回了差点问出口的话,
“……你就是那只新来的小乌鸦?”
“才不是乌鸦,是渡鸦。”少女果然忍不住开口纠正了祂。
这是她对祂说的第一句话。
很有纪念意义。
为了纪念这第一句话,卢修斯决定从此以后都叫她“小乌鸦。”
祂怎么会不知道她是渡鸦呢,他只不过是忍不住想看她一次又一次被叫“小乌鸦”后一本正经地纠正时气鼓鼓的表情罢了。
直到最后,她连纠正都懒得的那一天。
卢修斯就应该知道,她对祂的耐心也消耗殆尽了。
一次次的捉弄,派心腹监视,不择手段地靠近,让她的任务失败再突然出现去帮忙……
多么幼稚,又何其可笑。
可是祂不知道该有什么别的方法,祂不是人类,祂只能凭借着想要接近她的本能去做这些会引起她注意的事情。
……
卢修斯的一生都好像踩在一条没有尽头的黑色河流里。
祂爱好广泛,却都是三分钟热度,不过是因为神明那看不见结局的生命才显得祂样样精通。祂没有怜悯和同情之心,更不乐善好施,没什么耐性,没有目标,就像在河流里捡拾贝壳,摸到一颗漂亮的,把玩一会儿,便兴致缺缺地扔掉,继续向前走去,去寻找下一颗。
祂是神明中的异类,是其他神明口中的“那个怪物”。
因为怪物本人竟然如同人类一样,深陷于虚无主义的泥潭之中。
卢修斯想,或许祂这么久以来,坚持过的最长时间的事情,就是关注那个名叫“海洛茵”的少女。
她让祂从虚无主义,转身投奔向了存在主义。因为海洛茵,一切无意义的事也变得有意义起来,祂从吊儿郎当变得优雅稳重,会去潜心钻研一门技艺,也竟然能去人间界安稳地找一门工作体验。
祂曾经把海洛茵当成范本去研究模仿,如今变得越来越像她。
只是遗憾的是,无论如何,祂也没办法知道她的本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