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怯掰了掰手指,六年了,从她来无清观之时已经六年。
这六年的时间,同期的师兄师姐好多都脱离师门出去闯荡或者回门主持家业,剩下的只有二师兄五师姐和一众小师弟师妹。
勾怯隐约知道,除下像她和紧紧这种师父发善心路上捡来的,师门中的好多人都来历不凡,家世显赫。
二师兄和五师姐天资出众,留下来跟随师父继续修仙问道,而她这个一无是处贪吃怕死既除不了妖又修不了法的废物,也只能在观里种种花扫扫厕所,偶尔发发威风指挥师弟师妹们抓野鸡挖红薯烤了吃。
插科打诨,这六年过的也算惬意。
“九师姐,你不换身衣服再去见师父吗?”小十七看了两眼勾怯身上的污渍又赶快低下头去。
“无所谓了,一会儿回来再一并收拾吧。”勾怯用手一一抚平道袍上的褶皱,“也该换下来了。”
小十七皱着眉头努力消化九师姐的话,虽然不懂话里有何深意,但总觉得穿着不洁的衣服见师父不妥当,“可是……”
勾怯拍了拍小十七的肩膀,又摸了摸她额前的齐眉穗儿,摆出一副严肃认真的模样,“紧紧,师父不是经常教导我们君子出淤泥而不染,临乱世而不惊吗?”
“师父是有说过,可是好像不是这个意思吧……”小十七歪着头质疑。
勾怯的歪理一套又一套,小十七向来只有被哄被糊弄的份儿。
“走吧走吧,莫让师父等急了。”
毕竟是个小孩儿,对于师父讲过的那些大道理,本来就似懂非懂,又因为这么多年都是勾怯带着她玩闹,所以紧紧跟九师姐最为亲近,也听她的话。
小十七不再纠结于换衣服的问题,一蹦一跳的走在前面引路,快到静思堂时,小十七立刻刹住闸站定,认真整理好衣襟后方才进门,她朝正前方拱手行礼。
“师父,九师姐到了。”
又转身向坐在师父两旁的二师兄和五师姐问了声好。
静思堂陈列着叁把椅子,中间那把师父坐的雕花玉椅最为气派。
据说是一位貌甚美的仙子送给师父的,师兄弟们私下里都在猜测那位仙子倾心于师父,他们保不准要有个师娘了,而勾怯关心的是那位仙子是否真如传闻中那般国色天香,冰肌雪骨。
谁知一年又一年过去了,师父还是像往常一样,出门游历半年,在观里清休闭关半年,醉心问道,不理尘俗。
众师兄弟们都耐不住好奇,却又不敢直接去问师父。终于在那位仙子再次来拜访师父离开后,在七师姐和八师兄的威逼利诱下,独得师父“恩宠”的勾怯担负起重任去套话,美其名曰为师父的终身大事着想。
勾怯不想去,她害怕。
师父一向寡言少语,不苟言笑,虽然说话轻言细语的,但隐隐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气,不止她害怕,观里的师兄弟们其实也害怕。
她初来乍到时不懂规矩,深夜饥饿难忍,偷摸着在观里烤鸡,结果被七师姐发现告诉了师父,师父为此罚她跪了一天一夜,那一双腿差点废掉,在床上躺了好几天才缓过来。
可这是她想不去就不去的吗?没那么容易!众师兄弟有意捉弄她。
勾怯被八师兄施法操纵了心神,待她回过神来已经推门进了师父的卧房。
七师姐他们时间掐的很准,师父刚刚会面完打算禅修。
“小九,可是有何事?”师父沉着脸问她,好看的眉毛微皱,似乎对她不敲门就进来的失礼行为感到不满。
她一时有些发痴,师父长得极好看,眼眸似墨,白发如雪,此时只着了一件素衣内衬,依旧雅致端正,气度不凡,只可惜常年餐风饮露,嘴唇泛出不健康的粉白色,显得整个人疏离又遥远,有些不近人情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