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玉尘看着鸭丝落到秦温良碗里,又撇了眼李承胤,“你不吃辣吧?”
“你错啦,我阿娘爱吃辣。”随随在旁边帮着秦温良,还以为是顾玉尘舍不得这筷子菜。
“我给你阿娘夹。”李承胤拿起公筷给秦温良夹菜,抬眸就与秦温良四目相对,两人表面上都平静得很,“我记得这道芙蓉大虾也是你阿娘平常爱吃的,油焖鲜蘑的味道也不错。”这些都是他问过伺候她的人才知道的,如今全都记在心里。
秦温良左边是随随,右边是顾玉尘,他们正好坐了对面,见到李承胤乐此不疲地给她夹菜,她出声阻止:“不必再夹了,帮我照顾好随随就行。”也就是因为当着随随的面,她才会这么好说话,让李承胤给她夹了两三筷菜。
她神色坦然的给随随剥了几只虾,顺便把李承胤给她夹的虾也给剥了,顺势放到随随碗里,接下来她没再夹芙蓉大虾与油焖鲜蘑这两道菜。
李承胤目光忍不住暗了暗。
“我不爱吃虾跟鲜蘑,一是麻烦、不方便,二是吃厌烦。”她指的是吃虾要剥壳很麻烦,鲜蘑吃得厌烦,而这两点恰恰都跟行军有关。本来秦温良不欲解释那么多,但是不想因着这么些小事,让李承胤到时候给她添堵,“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别见怪。”
但是李承胤其实并没有别的意思,他只是觉得他应该再重新认识她,可是秦温良的话犹如兜头一盆凉水浇下,他们之间的界限划得清楚,哪怕他费尽心思的靠近都没有任何用,他低头握紧了筷箸。
顾玉尘见到气氛不对,他视线在这三人身上来来回回,随随是懵懵懂懂,他不指望随随出声,李承胤跟秦温良这两人别扭,好像也就他能开口缓和。
“嗐,不吃就不吃,随随爱吃就行,今儿是随随生辰,小寿星最大。”顾玉尘催促着赶紧吃完,到时候菜全都凉了,“要是天气再冷些,围着火炉吃锅子多好?要不然隔段时间咱们再吃回锅子吧,定在下个月初八怎么样。”
下个月初八是李承胤生辰,同样也是为期三日的万寿节,只帝王诞辰之日才敢称万寿,取万寿无疆之意。
顾玉尘不是重口腹之欲的人,说这话不外乎是想给李承胤留饭做借口。
“你还生病,忌嘴。”秦温良一脚踩在顾玉尘脚背,她没收着自己的力道。
顾玉尘吃痛得立马赶紧低头,朝着李承胤做口型,他真的尽力了。到了吃完饭,顾玉尘感觉自己脚尖还是麻麻的。
随随看了好几眼李承胤,他知道李承胤也准备了礼物,可是一直都没有见到,“叔叔要是实在不好意思就算了,其实也没什么的,阿娘说过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难处。”
难就难在他不知道秦温良会不会要。
在亲耳听到她书房有他画像后,李承胤心里一边不甘心就此退缩,一边又觉得自己理应再进一步,两种清醒这么反复拉扯摩擦着他的心,备受折磨跟煎熬。
他送给秦温良的也是簪子,不过是根桃木簪,路边上花三文钱就能买到的东西,他先前看见有匠人搭着卖了,人家主要卖各种精致雕刻的小玩意儿,一把木簪放在无人问津的角落里,可见是不值钱的。
“叔叔你这什么意思啊,虽然说礼不在于贵重与否,可也不能拿着路边上随便就能买来的东西糊弄人啊。”随随有些生气,倒还不如不送呢。
而顾玉尘则是瞥向了李承胤头顶插的那根桃木簪,乍一看他如今手里的这根簪子与头上的木簪如出一辙,他记得他那根桃木簪是秦温良亲手雕的,桃木素有驱邪避凶的说法,当初秦温良是将其送给了太后,但是后来李承胤将其给要了过来,也成了李承胤最常束发的簪子。
秦温良当然也记得那根桃木簪,事实上在重逢的当日,她就看见李承胤有顶簪的木簪,可她不觉得有追问的必要,当年她将其送给太后,至于太后又把其交给了谁,跟她没有多大关系,“这是做什么?随随生辰送给随随就好。”
“是不是阿娘生气了啊,觉得叔叔送的礼敷衍。”
“你看那簪子明显是新手雕的,不是路边买的,可见送的人也是花了心思的,怎么会觉得敷衍。”
李承胤的手攥紧了几分,她真的看得比谁都清楚,偏生此刻她如此冷静,仿佛没有丝毫的留恋。
“既然不是嫌弃簪子,那阿娘为什么不收呢?”随随抬头天真地看向秦温良。
“阿娘为什么要收?”
“没有阿娘就没有随随呀。”所以随随过生辰,阿娘在旁收礼,多么的符合逻辑。
“所以随随送阿娘的礼物,阿娘毫不客气地收下,但是别人送的,不能收。”秦温良笑着同随随解释,她指了指自己,又点了点随随,“你我之间是母子,你送我礼物说得过去,至于其他人,没有理由送,我也没有理由收。”
这话说就是专门说给李承胤听。
李承胤听出她的意思,整个人浑身僵硬在原地,他依旧只是那个别人,甚至她已经不是以随随叔叔称呼他,就差没明说他再敢得寸进尺,她就不让随随跟他亲近了,“我到底是不是旁人你心里清楚。”明明先前她跟随随说的不是这样,她书房里还存着他画像。
但是秦温良却以为李承胤威胁她,拿随随是他亲生儿子这事要挟。
李承胤见她的脸色紧绷,瞬间明白她会错意,慌忙解释,“我不是那意思。”他先前语气是有几分急躁,但是他心里清楚,那不是他的本意,只要她态度能软化,他连命都可以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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