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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怔,“那我该……怎样称呼您?”

“子临。”他说,“叫我子临。”

她看着他的眼睛。

明亮而坚定,像是在向她证明什么一样。明明是个聪明绝顶的少年,此刻却像个孩子一样执拗着。

“……子临。”她缓缓开口。

他笑了。

而后他双眼一闭,竟然就这样睡了过去。

☆、梦幻之响

玉冠欹搭在了肩头,长发披拂下来,随着清浅的呼吸微微飘动。年轻得肆意的脸庞上,那双时常带有侵略和探究意味的眸子闭上了,令他的神色看去柔和了许多,恍如一个未经世事的翩翩公子正倚榻假眠,不知梦见了什么,嘴角微微上扬。

她撑着脑袋坐在他身边,安静地看着。他一定累极了吧?这些天的事一桩接着一桩,她纵身在闺中,也时常耳闻。皇上崩了,丧仪繁琐,新帝恸哭至哀,亲治殓具。他……是不是就要御极了?想想他君临天下的样子,她竟然觉得不可思议。

子临……子临。

她咀嚼着这个陌生的名字。宗室子弟加冠早,他是在十五岁取的字。

从来没有人敢称呼他的字,从前他是诸侯,如今他是帝王。

子临。

若我们还是一年之前,睢阳城的梁宫中那两个拌嘴的男孩女孩,若我们永远也不长大,该有多好呀。

早春二月的夜晚,和媚的春风拂不到未央宫深处的掖庭狱。

他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草席、稀粥和泥墙。一个身形娇瘦的女子抱着膝盖靠墙而坐,她面前是一个欢快跑动着的约莫三四岁的小男孩。

小男孩穿的是一位啬夫找来的交领麻衣,祍上缝了几个补丁——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知道,但他就是知道。男孩有一双灵动的明亮的眼,其上是浓黑的飞扬的眉,此时他正缠着牢门外的人不断地道:“周夫子,这句话我不懂!”

夫子慢慢叹了口气:“你先背下来,以后你就懂了。”

“噢……”男孩委屈地撇了撇嘴,继续默诵,“寡人尝学断斯狱矣:臣弒君,凡在官者杀无赦;子弒父,凡在宫者杀无赦。——夫子,做儿子的不可以杀父亲,那做父亲的可不可以杀儿子呢?”

夫子面色一僵,“自然不可。”

男孩摇了摇头,“夫子您错了。子有过,父当罚,子有大过,父杀之可也。”

夫子看着他,眼神是悲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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