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暖笑了,夏末夜风之中,她的笑声里似乎是真带了几分愉悦,“你还真当公卿百官都与你一样,每一桩事体都亲阅亲审?蒙混一下,顶容易的事情。”
他呆呆看着她,仿佛从来不认识她一般,不觉放开了她的手。“李都尉……”
“他是陆氏旧臣。”她仍是微笑,一身繁重的深青翟衣艳色逼人,发髻上副笄六珈,一爵九华,堂皇得仿佛与他远隔山河。“你还记得那一回,太皇太后收回了将梁太后遣返睢阳的成命?我便是知道了她的秘密,”她的笑容优雅迷人,“她想拿文绮来害我,却没有成功,反而让我发现了……”
他眸中的光亮渐渐地隐去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一怔。
夜中风冷,她的脸色泛着不正常的苍白。他忽然强硬地拉着她走入了椒房殿,根本无暇让她去看那些他精心为她准备好的陈设,就径自将她拽进了寝殿,殿中等候得昏昏欲睡的宫婢如鸟雀惊起跑了出去,他哗啦一声合上了门,臂膀钳住她的腰,低头。
“为什么不告诉我?”冷冷地,再问。
她别过头不肯与他对视,“你不能牵涉进来。若是让太皇太后怀疑上你……我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他静了。
许久,许久。
风过瑶窗,吹起一室迷丽华光。她发髻上的凤凰金翅轻轻颤动,簌簌地抖落刺眼的金色的锋芒。他看不见她的表情。
“看我一眼,好不好?”他的话音闷闷地响在胸腔里,竟似是柔软的。
她没有动。
“乖,”他悄声诱哄,“抬头,看我一眼。”又一本正经地保证,“一眼就够了。”
她终于转过头来,双眸竟已蓄满了泪,连他清俊的轮廓亦看不清了。
他呆了呆,但听她的话声里带着哽咽:“我做便做了,我不怕承认。只要能拉他们下水,我不怕太皇太后杀了我!我,我只怕……我只怕牵连到你啊!”
他再不多说,一低头便封住了她的唇。
“我不管那曲辞是什么意思,也不管太皇太后还要对我们怎样。”他在她唇间喘息,“总之今夜,今夜,那些事情都不重要!”
她的眉梢忧悒地压低了,温柔的唇却没有拒绝他的吻。她试探地伸出手去环住他的健腰,颤抖地给他解下了玉带,他又稍稍抬起身子,一任她揭开他的外袍。两个人都没有笑,动作虽急切却是奇特地严肃,仿佛一种演练千次却仍旧惶恐的仪式。他们抱着,吻着,两具年轻的火热的身躯贴在一起却又好像怎样都不够贴近,便这样跌跌撞撞地往那龙凤玉床上摔去。
他除下她的白袜,捧起她纤细的足,她呆住,只觉似有一团火从他触碰的足踝处呼啦一下烧到了喉头,这种陌生的干渴让她不知所措,但好歹还记得不去推阻,他的呼吸让她的脚心都泛起致命的麻痒,他的手如摧枯拉朽般自她的足踝抚了上来……
“我真想吃了你。”他喃喃,声线沙哑地振动在金碧辉煌的夜,她咬着唇,燃烧的意识再也不能管控住这具作乱的身体,纤白的十指抓皱了身下的褥子,全身都轻微地颤抖起来:“子临……”
他抬眸飞快地掠了她一眼,又掩了睫,低头,一边缓慢地拉扯着她的衣袍,一边轻轻吮吻她一步步裸露出来的肌肤。渐渐地,他欺上前来,长发披覆了她的身躯,他苍白俊秀的脸隐在了暗处,便如他那魔一样的声音:“让我吃了你,好不好?”
她嘤咛了一声,他伏在她上方,低着头,双眸一眨也不眨地盯视着她。这样娇羞情动的她对他而言也是陌生的,他真想一直这样看着她,永远也不闭上眼睛。
她闭着眼睛,双手捂着脸发笑,“有什么好看的?”
他声音低哑:“自然是你好看。”
她自手指缝间偷偷地睨他,双腿在被褥上欲动而不得,他闷哼一声:“还动?”
她咬牙,就义一般梗着脖颈,“我不动了。”
他笑起来,“那只怕由不得你。”他近乎强横地吻着她,迫她松开紧咬的牙关,微微的笑意在她唇齿间低徊,“会有些疼,你可以咬我。”
她脸上红云如烧,掩饰地道:“你怎么知道?”
他低低地笑,“我为何不知道?”不厌其烦地款款逗引着她,双手轻柔地摩挲,渐渐令她感到沉溺一般地舒适,却还是睁着眼问:“谁教你的?”
他愈加笑不可支,笑声挠得她全身更痒,“朕无师自通。”
她愤恨地伸足便踹,却被他制住,全身都落入他的掌握之中,他与她贴得愈紧,几乎没有了分毫的缝隙了,他听见她的喘息,却仍旧挂出一副好死不死的微笑:“你不读书,自然不如朕博学多才。”
“什么书……”她嗔怒,声音却已软得不似自己的,“什么书会教这样……这样的事情!”
他蓦然将床帘一拉,黑暗罩上来的一瞬,她听见他仿佛来自深渊之底的诱惑的声音:“书上说得再清楚,也不如你来教我……”
她玉白的手臂探出了锦褥,仿佛溺水之人,无助地挣扎,却又绝望地深陷。什么都看不见了,她只能茫然地抓住了眼前人的挺拔身躯,双手扣在他形状优美的蝴蝶骨,身体仿佛变成了大海上悬浮的泡沫,再也不受她控制地漂流而去……
他的热情与小心突兀地匹配,他似乎是想给她一次完美的体验的,却毕竟有些生涩,薄唇紧抿,在一个始料未及的刹那,她疼得叫出了声——